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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雪窗下的墨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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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片在窗纸上积成薄纱时,思砚正趴在画案前研墨。松烟墨在砚台里慢慢化开,墨香混着灶房飘来的酸菜香,像杯温在炭火上的茶。窗棂上的麻纸被雪压得微微陷,透进来的天光泛着白,落在宣纸上,像铺了层未干的霜。

“墨磨得够了,”林砚抱着捆干芦苇进来,是添在火盆里的,“再磨就浓得化不开了。”他把芦苇放在墙角,凑过来看思砚的画稿,上面只勾了半截雪枝,“画梅吧,张叔说雪天的梅最有精神,像你外婆纳鞋底的针,透着股劲。”

思砚点头,蘸了浓墨,在纸上画梅枝。笔锋得硬,像被雪压弯的铁,枝桠交错间留些空白,才显得有风雪的气。他想起后山的老梅树,去年落雪时,枝头的红裹在白里,像火在雪里烧,苏晚说“那是冬天在使劲喘气”。

苏晚端着铜盆进来,里面是刚温好的水,“洗手暖乎暖乎,”她把盆放在画案边,“冻着了手就画不稳了。”她看见画里的梅枝,拿起笔添了朵花苞,“得留几个骨朵,不然全开了就少了盼头。”笔尖轻轻一点,墨色在纸上晕开,像颗藏着春的豆。

外婆坐在火盆旁,用松针编小筐,手指在暖烘烘的空气里灵活地动,筐底渐渐显出朵梅花的形状。“你娘也爱画梅,”她把松针往筐沿上缠,“总说‘梅得有雪衬才好看,人得经点难才结实’。”思砚的心轻轻一颤,笔锋在纸上顿了顿,梅枝突然多了道弯,像被风雪压过的倔强。

午后,雪下得紧了,院角的薄荷田彻底埋在雪里,只露出几丛枯茎,像水墨画里的焦墨。来老先生顶着风雪过来,斗笠上落满了白,进门就说:“好雪!最适合画《寒梅图》。”他看见思砚的画,指着梅枝的飞白说:“这几笔好,像雪粒打在枝上,有声音。”

林砚在火盆里添了几块松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墙上的画稿都发暖。“烤几个红薯吧,”他从仓里摸出几个圆滚滚的红薯,埋在火炭里,“苏晚说红薯得埋在灰里烤,才够甜。”思砚闻着渐渐飘出的焦香,觉得这雪天的暖,都藏在火盆的红和红薯的甜里。

苏晚在缝思砚的棉手套,粗布面上绣着圈梅枝,针脚在暖光里忽明忽暗。“指头上得留个洞,”她把线头咬断,“方便你握笔,不然画起来碍手。”思砚接过手套试了试,指尖果然灵活,掌心还留着苏晚熨过的温度,像揣了个小暖炉。

傍晚收工时,《寒梅图》已经有了大半模样。思砚在梅枝间添了只麻雀,缩着脖子躲雪,翅膀的绒毛画得蓬松,像团暖烘烘的褐。来老先生点头道:“这雀儿画得有‘趣’,不是傻站着,是真在躲雪,比你之前画的虫鱼多了层意思。”

雪还在下,灶房飘来酸菜炖粉条的香,林砚把烤好的红薯扒出来,焦皮裂开道缝,甜香混着热气扑出来。思砚捧着红薯坐在火盆旁,看雪光透过窗纸落在画稿上,梅的红、雪的白、雀的褐,都像活了过来,连空气里的墨香都带着暖。

他想起画里的梅、火盆的红、手套的温,突然觉得这雪窗下的墨痕,不仅是画,更是日子——有梅的傲,有雪的静,有烤薯的甜,还有身边人递来的暖,都像这火盆里的炭,在冷天里烧得旺旺的,把每个飘雪的瞬间,都烘得踏踏实实的。

夜深时,雪终于小了些,月光透过雪层照进来,窗纸上的梅影在地上轻轻晃。思砚把《寒梅图》挂在仓门后的画群里,和《谷堆图》《腌菜坛》并排着,像把四季的暖都收在了一起。他知道,等雪化了,梅会落,可这画里的劲会留下;等春天来,薄荷会青,这雪窗下的墨痕会记得,这个冬天,他们曾围着炭火,画梅、烤薯、说家常,把冷日子过成了暖烘烘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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