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宫墙深,铁窗寒3(1/1)
铁片躺在地上,反射着从铁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像一颗蒙尘的星辰。
阿砚慢慢挪过去,用没被锁住的右手捡起它,紧紧贴在胸口。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木公和石陀的气息都凝聚在这小小的铁片里。
她知道,只要这块铁片还在,只要她还记得那些图谱,墨家的根就还在,希望就还在。
就像石缝里的草,就算被巨石压着,也总能找到缝隙,顽强地探出头,迎接阳光。
铁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棱地飞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消失在宫墙深处,不知去向。
阿砚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木公教的火候诀:
“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
每一个字都像小小的火苗,在她心里燃烧。
她想象着自己还在锻铁坊,炉火正旺,铁坯在火里泛着橘红色的光,石陀在旁边抡着大锤,墨影在调试机关,木公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袋,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欣慰。
宫墙再深,铁窗再寒,也锁不住这些念想,锁不住心里的火。
阿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在这昏暗的囚室里,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花,坚韧而执着。
她知道,只要心里的火不灭,总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总有把这些手艺还给百姓的那一天。
夜色渐渐降临,囚室里越来越暗,只有铁窗透进的月光,在地上洒下一片清冷。
阿砚将铁片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紧贴着胸口,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像握着一个秘密,一个希望,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到底的承诺。
她蜷缩在矮榻上,铁链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像是在为她轻轻哼唱着一首关于等待与坚守的歌谣。
青铜器库房的铜鹤灯燃着浓郁的灯油香,是用西域进贡的龙涎香调和的,闻着能让人昏昏欲睡,却盖不住角落里铜锈的腥味。
那腥味像条藏在暗处的蛇,顺着地砖的缝隙钻出来,钻进鼻腔里,带着股陈年的腐朽气。
阿砚坐在冰凉的木炭地上,指尖捏着块月牙形的碎瓷片,正往一面破铜镜的裂缝上拼。
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像被冻裂的湖面,镜背刻着模糊的山水纹,远山近水都晕成了一团,是她从囚室墙角捡的。
看守的老卒说,这镜子在囚室里待了快十年,前几任囚犯都拿它当宝贝,有人用它照过月亮,有人对着它梳过头。
“咔嗒”一声,沉重的铁门被推开,冷风裹着些微的阳光灌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
穿灰布裙的青禾端着木盘走进来,盘沿磕出了个豁口,里面放着两碗糙米,米粒上还沾着点糠皮。
她把碗往阿砚面前的砖块上一推,粥水晃出了些,溅在青砖上,迅速洇开。
“公子说,你今天要是不修复这镜子,就别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