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双重存在状态（2/2）

他想表达“另一个”？另一个什么？

木曲儿的心猛地一沉。她靠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姚浏，你感觉到……有‘另一个’……自己？或者‘另一个’意识？”

“是！”信号明确无误！与此同时，他魂魄感应传来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和一种仿佛被入侵、被占据的排斥感！

这次沟通后，木曲儿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达到了顶点。她找到了张大师和陆医生、孙博士，郑重地提出了她的观察。

“……不仅仅是bcI传递的信息本身，”木曲儿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受，“而是那种‘不协调感’。bcI拼出的词语，有时候听起来像是‘姚浏’会说的话，是理性的，符合逻辑的，甚至带着他以前的温和。但与此同时，我……我通过那点残存的感应，觉得他的‘内核’……他魂魄最深处，却仿佛隔着一层纱，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种陌生的、迷茫的，甚至……像是在旁观的情绪。就像……就像有两个不同的‘意识源头’在运作。”

张大师听完，久久沉默，手指缓缓捻动着念珠，眉头紧锁。他走到姚浏床边，并未触碰，只是闭目凝神，细细感受着。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木姑娘所感，恐怕非虚。”张大师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老道此前便隐约察觉姚小友灵台之光有异，并非单一纯粹，此刻感受更为明显。”

他转向众人，解释道：“姚小友的情况，实属千古罕见。寻常之人，魂体合一，意识源于魂魄，通过身体感知世界，表达自我。而姚小友，先是魂魄离体滞留，产生了独立于身体的‘意识体验’和记忆；随后身体被纳米科技强行修复改造，其本身的神经网络在修复过程中，也可能产生了一些基于生物电和生理反应的、原始的、底层的‘身体记忆’或‘环境反射’。”

他顿了顿，用了一个比喻：“这就好比，一台精密的仪器（身体）被彻底维修甚至升级了，里面存储了一些基础的运行日志和新的操作程序（身体记忆\/神经反射）。而原本的操作员（魂魄）在外面游历了一圈，带着外面的见闻和记忆（魂魄记忆），现在想要回来重新操控这台仪器。”

“问题是，”张大师目光扫过每个人，“这台‘仪器’在被维修期间，是否自己产生了一些简单的‘自动化反应’？而回来的‘操作员’，他的记忆和感知，还完全契合这台被改造过的‘仪器’吗？”

孙薇博士从科学角度试图理解：“您的意思是，姚先生目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信息处理模式？一种是基于他复苏的、带有离体记忆的‘核心意识’（魂魄），另一种是这具被修复的身体其神经网络自身产生的、更偏向生理和条件反射的‘底层神经活动’？而bcI系统，可能同时捕捉到了这两种来源的信号？”

“可以这么理解，但远不止于此。”张大师凝重地摇头，“意识的核心在于‘自我认同’和‘连续性’。如今，姚小友的‘自我’，一部分源于他魂魄离体期间的独特经历和情感——那份对木姑娘的深刻爱恋，那份作为魂魄存在的感知，那份为了保护她而宁愿自我牺牲的决绝。而另一部分，则可能源于这具身体被修复后，被动接收的新的感官信息，以及可能存在的、未被魂魄完全覆盖的、残存的生理性记忆碎片。”

“这两种‘意识流’或‘存在感’，目前并未完全融合。它们可能在同一具身体里并行，甚至……竞争。”张大师说出了最令人心惊的猜测，“bcI拼写出的，有时可能是‘魂魄主导’的意志，有时可能是‘身体反射’的模糊表达，有时甚至是两者妥协或冲突的产物。这就是为什么沟通会出现矛盾，情绪会显得割裂。”

他看向病床上仿佛平静沉睡的姚浏，眼神充满了悲悯：“长此以往，若不能将这两种‘存在’彻底整合，统一在一个完整的‘自我’认知之下，后果不堪设想。轻则，他可能长期处于这种迷茫、疏离、人格不稳定的状态，情绪反复，认知混乱。重则……可能导致真正的人格分裂。一个是在生死爱恋中淬炼过的、深爱着木曲儿的‘姚浏’，另一个……则可能是一个仅仅拥有姚浏部分记忆和身体、但情感核心空洞甚至陌生的‘存在’。”

人格分裂！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病房里炸响！比单纯的昏迷或身体残疾，更加令人恐惧！那意味着，即使姚浏“回来”了，他也可能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姚浏，甚至可能内部存在着两个彼此争斗的“他”！

姚建邦和陈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意识回归，难道最终要面对一个精神分裂的孩子吗？

苏雨和陈浩也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木曲儿更是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她回想起那些不协调的瞬间，那“另一个”的暗示，那魂魄感应中的疏离感……一切都有了合理的、却更加可怕的解释。她拯救他的努力，难道最终要将他推向一个更痛苦的深渊吗？

“大师，那……那该怎么办？”木曲儿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怎样才能帮助他整合？”

张大师沉吟良久，缓缓道：“此事无先例可循，无成法可依。老道只能推测，整合的关键，或许在于‘共鸣’与‘引导’。”

“需要找到一种方式，让他的‘魂魄意识’与‘身体感知’产生深刻的共鸣，让离体的记忆与身体的体验重新连接，让那份源于爱的核心意志，去主导和融合这具新生的躯壳的一切。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一个强大的‘纽带’。”

他的目光落在木曲儿身上：“木姑娘，你与他魂魄羁绊最深，亦是唤醒他核心意识的关键。你，可能就是最重要的那座桥梁。你需要引导他，不仅仅是通过bcI沟通，更要帮助他，将‘外面’的那个他，与‘里面’的这具身体，重新认作是同一个‘我’。”

挑战，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艰巨。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生理的复苏，更是一场发生在意识最深处的、关乎“我是谁”的宏大而危险的整合。姚浏的回归之路，在看似平坦了一段后，再次出现了足以吞噬一切希望的、幽深莫测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