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金陵风起暗潮涌,严可求夜闯王府(1/2)
狂风卷着暴雨,如千万条鞭子抽打着寿州城的屋檐廊柱,发出凄厉的呜咽。
闪电撕裂夜幕,短暂地照亮李昭书房内那张年轻却沉郁的脸。
他没有点灯,任由窗外电光忽明忽暗,映着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白。
徐温,这个名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自他承袭王位以来,这位前朝旧臣,如今的枢密使,便如影随形。
他手握重兵,党羽遍布朝野,以“辅政”之名,行专权之实。
寿州城内,人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李昭知道,忍耐即将到达极限。
他缺的不是决心,而是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契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而压抑的叩门声,伴随着亲卫低沉的通报:“王爷,严可求大人有万分紧急之事求见!”
严可求?
李昭的瞳孔骤然一缩。
此人是他暗中派往岭南的心腹,算算时日,也该回来了。
只是这般风雨交加的深夜……必是出了大事。
“让他进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开了,一股寒湿的水汽涌入。
严可求几乎是滚进来的,他浑身湿透,发髻散乱,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混合着疲惫、恐惧与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顾不上行礼,挣扎着从湿透的内衫中取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物事,双手呈上。
“王爷……幸不辱命!”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亲卫识趣地退下,并带上了门。
书房内,只剩下李昭与严可求二人。
李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裹,一层层解开。
油布之内,是一封用蜜蜡封口的丝帛信件。
信封已被水汽浸润,但封口的火漆印鉴依然清晰——广州守将的私印。
李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用指甲划开蜜蜡,抽出信纸。
借着窗外划过的一道惨白电光,信上的字迹如毒蛇般扭动着钻入他的眼帘。
信中详尽地叙述了徐温如何许诺岭南兵变之后,将以半壁江山为酬,换取广州守将的支持,共举“清君侧”的大事。
信中言辞恳切,条理分明,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而当李昭的目光落在信末的署名之上时,他的呼吸彻底凝滞了。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知训。
徐知训!
徐温的长子,那个比他父亲更加骄横跋扈、目空一切的年轻人。
“这是……”李昭的声音有些干涩。
“千真万确!”严可求喘着粗气道,“此信乃广州守将的亲笔回信,预备送往徐府。属下买通了他身边的心腹,半路截下。为了这封信,我们折损了三名好手。”
李昭沉默了,他反复看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徐温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留下这种把柄。
可他的儿子,却狂妄到用自己的名字署名。
这究竟是愚蠢,还是有恃无恐到了极点?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起,随后走到严可求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严卿,此番你立下不世之功。先去偏殿歇息,换身干净衣物,任何人问起,都只说你是奉命回京述职。”
“遵命。”严可求
待他走后,李昭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平息的风雨。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朝堂之上掀起。
次日清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列队整齐,气氛却与往日不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李昭端坐于王座,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
他的视线在枢密使徐温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徐温今日一身崭新的朝服,身姿挺拔,神态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仿佛昨夜那场风雨,以及风雨中潜入的信使,都与他毫无干系。
他甚至还向李昭投去一个恭谨而温和的眼神,尽显辅政大臣的风范。
然而,李昭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请安奏对。
他抬起手,示意内侍。
内侍官会意,将一份誊抄的信件副本呈递给站在百官之首的徐温。
“徐大人,”李昭的声音不大,却如寒冬的冰凌,清脆而刺骨,瞬间穿透了整个大殿的嗡鸣,“岭南近日似有异动,这份军情,不知徐大人可知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徐温身上。
徐温接过那份薄薄的纸,只扫了一眼,脸色便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将信纸放下,后退一步,猛地撩起官袍下摆,双膝跪地,声若洪钟。
“王爷明鉴!此信纯属伪造,是奸佞小人对臣的污蔑!臣追随先王,辅佐王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岭南之事,臣毫不知情,更遑论与人约定共举大事!请王爷彻查,还老臣一个清白!”
他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声泪俱下。
朝中素来依附于他的官员立刻纷纷出列,为其辩白。
“王爷,徐大人乃国之栋梁,岂会行此不轨之事?”
“此信来历不明,定是有人蓄意构陷,意图动摇国本!”
一时间,殿上嘈杂一片。
李昭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徐温那张看不出丝毫破绽的脸。
他知道,仅凭一封可以被斥为“伪造”的信,根本无法扳倒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兵部侍郎郭崇韬出列了。
他没有看徐温,而是对着李昭一揖到底:“王爷,臣以为,信件真伪,尚需查证。但岭南局势不容有失。为安抚人心,臣有一计。”
李昭颔首:“讲。”
“我等可伪造一份‘岭南大捷’的战报,”郭崇韬缓缓说道,“就说广州守将突发恶疾暴毙,其副将忠心耿耿,已将所有叛逆一网打尽。然后,将此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徐大人。若大人与此事无关,听闻捷报,必当欣喜;若……若他心中有鬼,其神情举止,定有异样。”
此计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阴谋。
无论徐温是否参与,岭南叛乱被平息对他而言都算“好消息”。
区别只在于,他为此感到的是为国之欣喜,还是为同伙覆灭、自己得以脱身的庆幸。
这两种情绪,在细微之处,天差地别。
徐温跪在地上,眼帘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他那微微收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准了。此事,就交由郭卿全权负责。”
当天下午,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被快马送入枢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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