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甄嬛传:妙青借东风 > 第45章 莲心各自苦,君心亦难测

第45章 莲心各自苦,君心亦难测(2/2)

目录

苏培盛忙将香囊呈上,皇帝凑到鼻尖闻了闻,眉间的郁结之气似乎都散了些。

“嗯,如晨间荷叶,带着露水微风的清爽,不粘不腻,倒叫人精神一振。”

他竟笑了。“这香叫什么?”

“回皇上的话,叫‘荷舟朔月’。”

“荷舟朔月……”皇帝念着这四个字,“她的香和人一样,都透着股轻盈劲儿。赏。”

苏培盛得了令,心里有数了。

入夜,苏培盛挪着步子上前,将一盘擦得锃亮的绿头牌呈上。

“皇上,今儿的牌子您还没翻呢。这些日子,您不去莞贵人那儿,也不见安常在,华妃娘娘那儿……也去得少了。”

皇帝看着那盘代表着后宫女人的牌子,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拿下去。”

“嗻。”

苏培盛刚要退下,皇帝却又叫住了他。

“苏培盛。”

“奴才在。”

“朕……有些饿了。”

苏培盛精神一振:“奴才这就让御膳房备膳?”

皇帝:“清凉殿不是有现成的?”

皇帝站起身,走到窗边,身影被月光拉得颀长。

就在苏培盛以为他要动身去清凉殿时,皇帝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很轻,却让苏培盛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你去告诉莞贵人。”

皇帝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说朕明日,去她那儿用早膳。”

苏培盛的呼吸都停了半拍,赶紧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惊涛骇浪。

我的老天爷!这头刚给了华妃娘娘一点甜头,那头就要去碧桐书院煽风点火!皇上这是嫌这后宫还不够热闹啊!

“……嗻。”

当晚,皇帝果然宿在了清凉殿。

华妃喜不自胜,殷勤伺候,却闻到皇帝身上一股陌生的清香。

“皇上这香,倒是别致。”

皇帝由着她为自己宽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安常在送的。”

华妃宽衣的手一顿,心底的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清凉殿的烛火已经将殿内照得通明。

华妃精神奕奕,亲自捧着明黄的龙袍,伺候皇帝更衣。她的指尖拂过衣料上精致的盘扣,有意无意地划过皇帝坚实的胸膛,动作里带着一丝宣示主权的得意。

皇帝由着她服侍,闭着眼,任由她摆布,只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能这样伺候皇上,臣妾一夜不睡也甘愿。”华妃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她凑近了些,轻声道,“臣妾昨夜里总怕这是场梦,怕一睁眼,皇上就走了。”

这话带着几分后怕的委屈。

皇帝终于睁开眼,握住她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手。“傻话。”

他没说别的,但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让华妃心头那点不安烟消云散。

皇帝起身,华妃连忙跟上,亦步亦趋。

“皇上日日为国事操劳,瞧着都清减了些。臣妾一早就让人炖上了参汤,皇上下朝回来,正好暖暖身子。”

“你有心了。”皇帝理了理袖口,“你服侍朕也辛苦了,可以再睡一会儿,参汤让他们送到勤政殿就是了。”

“朕要去上朝了。”

“那臣妾在宫里备好午膳,等皇上回来。”华妃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随即温和地移开:“今日前朝事多,朕怕是脱不开身。明日,朕明日再来陪你。”

“是。”华妃心头那团火热,被这句“明日”浇得微微一凉。但她是谁,她可是华妃。这点失落,不过一瞬,便被她压了下去,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

“臣妾还以为,皇上因着温宜的事,生了臣妾的气,再也不肯踏足翊坤宫了呢。”她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地提起旧事。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都过去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对了,昨日你哥哥上了个请安的折子,字里行间,都是对你的挂念。”

“哥哥?”一提起年羹尧,华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才是她真正的底气,是旁人再怎么争也争不走的倚仗。

“哥哥可还好?沙场苦寒,他那旧伤也不知有没有再犯,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兄妹情深,朕都明白。”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神色也温和了许多,“朕已回了折子,说你一切安好,让他放心。至于他的伤,朕也替你问了,还赐了上好的伤药过去。”

“谢皇上!”华妃眼圈一热,真心实意地福了一礼。这比任何赏赐都让她受用。

她强打起精神,又道:“皇上,今儿是中元节,宫里要做法事。臣妾想着,哥哥和将士们在外征战辛苦,便自作主张,让他们多备些纸钱,一并烧了,请法师好生为沙场上战死的英魂们超度。”

皇帝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赞许。

“难得你如此体恤周全,朕心甚慰。”

得了这句夸奖,华妃方才那点子失落顿时一扫而空,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臣妾恭送皇上。”

她站在殿门口,亲眼看着那顶明黄的轿辇缓缓走远,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黄点,才心满意足地转身。

至于昨夜皇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荷叶清香……华妃不屑地撇了撇嘴。安陵容那种货色,不过是靠着些旁门左道的小玩意儿,博个新鲜罢了。这后宫,终究看的,还是谁能真正留住皇上的人,和皇上的心。

此时碧桐书院。

宫里早早便挂上了素白的灯笼,风一吹,摇摇晃晃,照得廊下人影都有些虚浮。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烛味儿,提醒着宫里宫外,今夜是该祭奠亡魂的日子。

甄嬛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心思却不在那字里行间。

苏培盛昨儿下午差人传的话,还热乎乎地响在耳边——皇上明日,来碧桐书院用早膳。

多日来的阴霾与冷遇,仿佛就因为这一句话,被风吹散了。她看向院中,浣碧正领着小宫女收拾着洒扫用具,动作利索,眉眼间是许久未见的平和恭顺。

甄嬛放下书卷,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院里的人听见。

“浣碧。”

浣碧闻声,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进殿内,垂首敛眉:“小主有何吩咐?”

“今夜宫中要在玉壶台设坛做法事,烧些纸钱经幡。”甄嬛的目光温和,“你也替咱们院里去一趟,给列祖列宗,也为……家里的长辈们,尽一尽心意。”

她特意在“家里长辈”几个字上,放缓了语速。

浣碧的身子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应得更快了:“是,奴婢记下了。多谢小主。”

她这声“多谢”,说得真心实意,听不出半分勉强。

甄嬛看着她退出去的背影,心里那块因木薯粉之事而悬着的石头,又往下落了落。

“流珠。”

“哎,小主!”流珠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

“去小厨房瞧瞧,早膳的点心备得如何了?”甄嬛细细叮嘱,“我特意嘱咐了要用新摘的花做糖蒸酥酪,再配一碗碧梗粥,皇上有些日子没尝过了,万万要做得清爽精致,不能有一丝差池。”

“小主就放心吧!”流珠拍着胸脯保证,“奴婢亲自去盯着火候!保管让皇上吃得龙心大悦,以后天天都上咱们碧桐书院来!”

甄嬛被她逗笑了,嗔道:“就你嘴贫。”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甄嬛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待会的相见,该穿哪件衣裳,该梳什么发髻,该说什么话……一桩桩一件件,在她心里过了个遍。

她走到窗边,看着浣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或许,上次的话当真说重了,也说通了。只要她肯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妹妹,将来,自己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姐妹之间,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甄嬛唇边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可不知为何,晚风穿过竹林,吹到她脸上,那笑意便淡了下去。她忽然想起方才浣碧垂下的眼帘,那过于恭顺的姿态里,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甄嬛拢了拢衣襟,将这丝没来由的寒意,归结为中元节的夜深露重。

皇帝下朝便直奔碧桐书院。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唱,甄嬛领着众人跪迎。

“都起来。”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扶起甄嬛,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嘴里还念叨着,“谢万岁朝,朕也饿了。”

甄嬛忍着笑:“皇上瞧着心情极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年羹尧大破敌军,西北战事告捷,朕心甚慰。”皇帝在她身边坐下,脸上确实是舒展的。

“皇上天纵英明,运筹帷幄,臣妾以粥代酒,贺皇上大捷。”甄嬛亲自为他盛了一碗碧梗粥。

皇帝喝了一口,眉眼都舒展开来,却拿眼瞧她:“你以为一碗粥,就能逃了酒了?”

“皇上可不能强人所难。”甄嬛娇嗔一句,又道,“只是到了月底便要回宫了,诸事繁琐。朕恐怕皇后一人心力难支,想让华妃从旁协助,你觉得如何?”

殿内伺候的宫人,呼吸都轻了三分。

甄嬛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当当,她没立刻回话,反而先问:“那皇后娘娘是怎么个意思呢?”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朕还没问过皇后,先来问问你。”他顿了顿,补上一句:“说。朕许你议政,就不会怪罪。”

“是。”甄嬛这才放下茶盏,站起身,缓缓走到殿中,先是端正地福了一礼,方才开口。

“皇上体恤华妃,自然是好的。只是……”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年将军前线刚刚告捷,皇上后宫就立刻恢复华妃娘娘协理六宫之权。知道的,是说皇上体恤功臣,恩宠不断。可不知道的,恐怕会忽略了皇上的运筹帷幄,只当是皇上要仰仗着年家才有胜仗打,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地重用华妃,以作笼络。”

皇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不说话了,只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甄嬛立刻跪下:“臣妾一时糊涂,竟妄议朝政,还请皇上恕罪。”

半晌,皇帝才叹了口气,亲自将她扶起来:“起来吧。你说的,朕何尝没有想过。”

他拉着甄嬛重新坐下:“今日是中元,不吉利。中秋近在眼前,接下去就是除夕,新岁前不宜加封。此事,等到元宵后再说也不迟。只是辛苦皇后了。”

“皇上无需担忧。皇后娘娘熟悉六宫事务,还有齐妃、敬嫔相助,想来也不会有差池。”甄嬛见他听进去了,便顺势提起另一桩心事,“其实眉姐姐若还是贵人,本是皇上有意让她学习六宫事务的。只是如今……可惜了。”

“刘畚还未抓到,先让她好好静心修德。只要抓到了刘畚,眉姐姐的冤屈,自然能洗刷干净。”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了这会子话,口都渴了,给朕倒碗豆浆来。”

这事,便这么揭过去了。

皇帝走后,崔槿汐伺候着甄嬛在内室歇下。

“小主,”槿汐为她揉着肩膀,低声道,“奴婢瞧着,皇上今日提起华妃,倒像是在试探您。”

甄嬛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我估摸着,勤政殿那碟莲子,就是曹琴默的手笔。温宜公主那场病,多半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槿汐叹了口气:“那木薯粉,不就是浣碧自作主张拿回来的吗?如今她倒是安分了。”

“最近确实安分多了。”甄嬛睁开眼,眼里没有半分松懈,“只是我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欸,这丫头就是冤孽。”

她想起浣碧今日那滴水不漏的恭顺模样,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清凉殿内,一室死寂。

“啪——”

一只成窑五彩的茶盏被狠狠掼在金砖地上,碎成一片狼藉。瓷片迸溅,滚到颂芝脚边,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滚带爬地去收拾,头都不敢抬。

“贱人!甄嬛这个伶牙俐齿的贱人!竟敢在本宫背后搬弄是非!”

华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精美的护甲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今早才亲手送走了皇上,满心以为这协理六宫之权已是囊中之物,谁知转眼间,就被甄嬛三言两语给搅黄了!

颂芝哆哆嗦嗦地收拾着碎片,低声劝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为那起子小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皇上既然有这个心,就不怕再等些时候。莞贵人能说会道,可她那张嘴,还能次次都说得过娘娘您不成?”

“等?”华妃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宫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那套说辞,本宫都听说了,什么‘皇上要仰仗着年家才有胜仗打’,什么‘迫不及待地重用华妃以作笼笼络’……好一张巧嘴,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这是在夸本宫的哥哥,还是在往皇上的脸上抹黑?”

她猛地一拍桌子:“皇上用人,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贵人来指手画脚了!”

颂芝见她怒火攻心,连忙道:“娘娘,您忘了,皇上昨夜里可是歇在您这儿的。今早还说,明日再来看您呢。这满宫里,谁有这个体面?”

提到昨夜,华妃的火气稍稍降了些,但心底的疑云却又冒了上来。

“上次温宜的事儿,也不知皇上心里究竟还有没有芥蒂。都怪本宫,一时心急,竟听了曹琴默那个贱人的鬼话。”

“娘娘可千万别多心!”颂芝膝行上前两步,仰头道,“如今大将军在外打了天大的胜仗,皇上龙心大悦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那点小事儿疑心娘娘?再说了,若真疑心,皇上昨夜又怎会过来?”

这话像是一剂定心丸,华妃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她坐回榻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玉佩。

“可皇上近日常来本宫这儿,你说……会不会全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这才是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刺,拔不出,咽不下。

“娘娘又多心了不是?”颂芝赶紧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的轻松,“皇上来咱们这儿,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您想想,若真是因为上次的事儿疑心您,那皇上大可以只赏东西,不见您的人,何必亲自过来呢?这恰恰说明,皇上心里是信您的!”

华妃没说话,殿内静得只听得见她细微的呼吸声。

半晌,她忽然笑了,那笑意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奇特,带着一股拨云见日的得意。

“颂芝,你说的对,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颂芝一愣:“娘娘?”

“皇上这次不许本宫协理六宫之权,又如何?”华妃站起身,在殿中缓缓踱步,身上的云霏妆花缎在地上拖曳出高傲的弧度,“你仔细想想,若是皇上今日准了,朝野上下会怎么说?只会说,年羹尧前线一告捷,皇上后脚就立刻抬举他妹妹。这恩宠,是给年家的,是给前朝的,而不是给本宫的。”

她顿住脚步,眼波流转,光彩照人:“可皇上偏偏不许。这才是真正地疼惜本宫,把本宫和哥哥分开了看。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对本宫的好,是出自咱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与外戚、与朝政,没有半分干系!”

颂芝的眼睛越睁越大,恍然大悟,脸上满是崇拜:“对啊!娘娘说的是!奴婢愚钝,竟没领会到皇上这层深意!这么说来,这反倒是天大的好事了!”

“自然是好事。”华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自得与骄傲。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让甄嬛那个贱人得意去吧,她也就剩下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了。这后宫,终究还是要看,谁能真正让皇上放在心尖上疼。”

至于皇上昨日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荷叶香……华妃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解得了一时烦闷,难道还能解一世夫妻情分吗?

皇上说了,明日还来。

这便够了。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