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矿坑硐畔(1/2)
晨雾裹着矿尘在废弃竖井的卷扬机旁凝结成霜时,林羽正蹲在选矿厂的沉淀池边缘测量重金属浓度。原子吸收光谱仪的读数在铅1280g\/kg、镉95g\/kg处剧烈跳动,池底的矿泥呈灰黑色,与散落的钢钎、安全帽构成工业伤疤的狰狞图景——这是有色金属矿生态修复办邢工圈定的“重金属污染治理区”,要在这座闭坑五年的铅锌矿试种超富集灵草,“当年鼎盛时期,每天有三百辆矿车把矿石拉出山,”他抚摸着绞车房墙上“安全生产1000天”的褪色标语,“选矿废水漫过的河床十年不长草,灵草要是能在尾矿库扎根,也算给地球的伤口敷片绿药膏。”雾中的尾矿坝泛着金属光泽,坝体的裂缝里,几株耐重金属的蜈蚣草正从矿渣堆里探出头,叶片背面凝结着细微的铅晶。
矿山生态专家石博士推着土壤采样车走来,不锈钢采样勺插入矿泥的瞬间,勺壁立刻染上灰蓝色。检测屏上的ph值跳至3.8,酸化程度远超普通土壤:“强酸型重金属复合污染+土壤结构破坏,”她往样品里滴加二乙基二硫代氨基甲酸钠,液体瞬间变成橙红色,“得种能富集铅镉+耐酸的灵草品种,就像老矿工说的‘蜈蚣草吸铅,商陆可聚镉’。”林羽翻开帆布包里的《太初规则》,指尖划过“石有精粗,草木能化”的批注,想起泽丰村用蜈蚣草修复金矿尾砂的法子:“得搞‘分层治理’,”他指着矿坑的等高线图,“采矿区种深根灵草固坡,尾矿库种富集型品种抽提重金属,冶炼厂遗址种耐酸品种改良土壤,就像给矿坑编张立体净化网。”
矿区的老矿工们扛着工具来了。爆破组的老吴拖着根磨秃的钢钎,钎头的淬火层已被矿岩磨成月牙状,“这些灵草得经得住折腾,”他用钢钎在矿渣堆上凿出孔洞,“尾矿里的砷化物、浮选药剂,比任何荒地都毒烈。”周边村庄的村民们则在清理废弃的浮选池,防腐桶里舀起的废水泛着诡异的黄泡沫:“要在不破坏矿坑稳定性的前提下种植,”戴橡胶手套的大叔用铁锹铲着矿泥,“不能引发边坡垮塌,就像石博士说的‘植绿不塌坡,解毒不伤基’。”
第一批灵草苗在尾矿库的沙坝缝隙中栽种。林羽教大家用“爆破扩穴法”,用轻型炸药将5厘米宽的矿渣缝隙扩至20厘米,底层铺30厘米厚的碎钢渣排水——这些钢渣是选矿厂的废弃滤料,中层填脱硫石膏与泥炭土的混合物,“这些石膏能降低土壤酸度,”他往土中掺着铁锰氧化物,“促进灵草根系分泌有机酸,增强重金属活化能力,就像给植物配解毒剂。”石博士在旁用x射线荧光仪监测,屏幕上的铅镉峰值逐渐降低:“种植点选在坡度小于25°的区域,”她标注着尾矿堆编号,“既能让灵草存活,又能防止水土流失,就像给滑坡区装防护网。”
早饭在绞车房改造的临时食堂吃,搪瓷碗里的玉米糊飘着灵草叶,粗粮的温热裹着矿物的涩味。老吴啃着窝头说起2010年的矿难,井下透水导致选矿废水漫灌,下游三个村庄的井水都带甜味(铅超标特征),“那时候就靠石灰中和,”他望着雾散后的选矿厂烟筒,“现在种上灵草,哪怕只能吸收十分之一的重金属,也算给子孙后代积德。”林羽望着缝隙里舒展的灵草叶,叶片在穿堂风里与矿渣碰撞出细碎的声响,突然觉得所谓“救赎”,就是让坚硬的矿岩与柔软的草木、轰鸣的开采史与静默的修复期,在毒与绿的博弈里完成和解。
上午的种植遇到难题。浮选药剂池遗址的土壤被黄药(乙基黄原酸钠)污染,灵草幼苗刚栽下就根系腐烂,石博士的气相色谱仪显示有机毒物浓度超标:“这是‘有机-无机复合毒区’,”她往土中注入过氧化氢溶液,白色泡沫在矿泥上翻滚,“得先氧化有机药剂,再种耐毒的灵草品种,就像给毒物装分解器。”林羽想起泽丰村用秸秆炭吸附农药的法子,让村民们运来稻壳炭与生物炭,按3:1比例混合成吸附层:“这是老祖宗的‘以炭吸毒’智慧,”他将混合物铺在药剂池边缘,“稻壳炭的多孔结构能吸附黄药,生物炭的官能团可催化降解,搭档干活像给土壤装净化器。”
山脚下的果农们挑着担子来了。种桃树的王婶捧着个陶罐,罐底的铅釉已龟裂成网纹,“这矿没闭坑时,我们的果子都带着苦味,”她指着远处的梯田,“2018年的《土壤普查报告》记载‘耕地铅含量超标11倍’。”林羽接过王婶递来的灵草苗,发现根部裹的塘泥里混着牡蛎壳粉——是王婶特意准备的,“孙子在农校学的,说这草能把土里的毒吸出来,”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泥,“林先生要是不嫌弃,我们村认养尾矿库周边,每天来浇水记录。”很快,养蜂户、药材种植户都来了,有人带来竹编种植筐,有人要测试灵草对蜂蜜重金属含量的影响,矿部的旧办公楼前排起了长队。
中午的日头晒得矿渣堆发烫时,石博士的检测仪传来好消息。经过氧化处理的药剂池区域,黄药浓度降至0.5g\/kg,灵草幼苗的烂根处冒出白色新须,“你看,”她展示电镜下的根系截面,“这些灵草的根毛能分泌螯合肽,把重金属离子打包成惰性颗粒,就像给细胞装保险箱。”邢工扛着块废弃的铅锌矿石走来,矿石的解理面上闪烁着方铅矿的金属光泽,“修复办要把旧选矿厂改造成‘矿山生态馆’,”他用地质锤敲下小块样品,“馆长想请你在馆内做灵草富集演示,既当展品又能科普,就像给采矿史写本绿色后记。”
午休的空闲,林羽跟着老吴沿矿坑巡查。主井的罐笼停在半空,钢丝绳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废弃的炸药库墙上,“严禁明火”的标语被矿尘覆盖大半,井下排水渠的淤泥里,几株鸭跖草在毒水中依然挺立。“东边的废石场有处山泉,”老吴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1987年的《矿山水文图》记载‘水质偏酸但无重金属’,现在接的泉水刚好浇灵草。”走过塌陷区的警示线,裂缝的边缘长出丛酸模,叶片在酸性土壤里呈现出奇异的紫红色,“这草能指示土壤ph值,”老吴掐片叶子,“颜色越深说明酸度越高,比ph试纸还直观。”
下午的种植转向采矿区的边坡。林羽教大家用“格构梁-灵草联用技术”,在边坡浇筑混凝土格构梁,梁间填入改良土种植紫花苜蓿与蜈蚣草的混播品种,“这些格构梁能挡住滑坡,”他往土中掺着钢渣微粉,“灵草的根系可穿透破碎岩层,形成生物加筋效应,就像给边坡装绿色钢筋。”石博士用地质雷达检测,数据显示有灵草覆盖的区域比裸露处稳定性提升40%:“这叫‘生态固坡’,”她对比监测数据,“比单纯的混凝土护坡更透气,还能降低养护成本。”
农业科学院的研究员们扛着光谱仪来了。他们要在尾矿库做“灵草-土壤”重金属迁移实验,种植三个月的蜈蚣草叶片铅含量达3.2%,是普通植物的100倍以上。“这些数据要发表在《环境科学学报》,”戴安全帽的研究员调试着便携式元素分析仪,“标题就叫‘超富集植物对铅锌矿尾砂的修复效能’,让更多人知道自然的解毒能力。”林羽看着科研人员给灵草根系套上尼龙网袋收集落叶,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只是种植,是在给矿山的毒瘤开出绿色的药方。
傍晚的雷阵雨让矿坑变成泥泞的沼泽。林羽和矿工们忙着加固格构梁上的灵草种植袋,石博士则监测着尾矿库的水位变化,雨点敲打矿渣堆的声音如鼓点,灵草的叶片在酸雨冲刷下反倒更显翠绿。“你看这排水系统多管用,”老吴抹着脸上的雨水笑,“当年为了防止矿坑积水,排水沟挖得比黄河故道还深,现在刚好给灵草洗去叶面的矿尘,一点不浪费。”雨幕中,边坡的格构梁在灵草覆盖下如绿色的肋骨,将破碎的山体温柔包裹。
矿工食堂的晚饭加了道灵草炒鸡蛋。灵草用的是经过检测的低积累品种,炒出来的菜带着淡淡的山野味,“这草得在清水里泡三天,”掌勺的师傅说,“老矿工传下来的规矩,能去‘矿毒’,这叫‘以草克矿’。”石博士从恒温箱里拿出份检测报告,最新数据显示尾矿库表层土壤铅含量降至350g\/kg:“达到耕地土壤污染风险筛选值了,”她眼里闪着光,“再种两年,就能在轻度污染区种油菜,给村民增加收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