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米是那个米,锅不是那个锅(1/2)
那句话在黑暗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对自己耳语。
然而,一种无形的默契,比任何命令都更具力量,已在寒夜的空气里凝结成冰。
三天后,安宁局的效率高得令人不安。
一纸加盖红色公章的通告贴满了所有共炊点和公告栏——《关于推广标准化应急灶台,提升末世生存保障能力的试行方案》。
通告措辞温暖而恳切,宣称为了彻底杜绝劣质物资流入、确保每一位市民都能获得安全、高效、标准化的热食供应,安宁局将分批次在全市安装由中央厨房统一配送半成品的“应急灶”。
首批试点,精准地选在了城东的废弃工厂院落、南桥下的流浪者聚居地,以及几个刚刚在“找锅游戏”中建立起来的、根基最浅的边缘灶点。
名义是“优先保障最困难群体”,实则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向这座城市刚刚愈合的、最脆弱的供血末梢。
司空玥没有参与任何一场关于此事的内部会议。
她只是在通告张贴的当晚,像个幽灵般独自出现在了南桥洞下。
崭新的“应急灶”已经安装完毕,不锈钢外壳在桥洞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它比原先的土灶干净、规整,还有一个看似便捷的液晶显示屏。
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正好奇地围着它,讨论着明天就能吃上“城里人一样的标准餐”。
司空玥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知道,这不是安宁局内部某个人或某个部门的决定,这是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意志。
它无法容忍任何秩序之外的自发生机。
“真味夜”的胜利,不是因为它唤醒了人们的味觉,而是因为它证明了——民众,可以在官方体系之外,建立属于自己的、更具活力的供给网络。
这才是他们真正恐惧的。
所以,他们不打算再争论米的好坏,他们要直接收走你的锅。
司空玥绕到灶台后方,借着维修口的光,看清了它的核心结构。
那是一个被精密计算过的陷阱。
进料口狭窄且特殊,只适配一种统一样式的方形密封餐包。
任何散装的米、面、甚至是水,都无法灌入。
这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从源头到终端,彻底排除了任何“自选动作”的可能性。
她默默转身,没有联络老吴,也没有召集任何一个共炊点的负责人。
她知道,任何有组织的对抗,都将正中对方下怀,被扣上“破坏公共财产”“煽动对抗”的帽子。
这一次,她选择等待。
她去了西市冻肉库,在那个属于老吴的、最喧闹也最核心的灶点旁,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裹着大衣,坐了一整夜。
她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一锅锅热汤被分走,看着人们脸上那种失而复得的、踏实的暖意。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看,像一个最沉默的见证者。
凌晨四点,天还未亮,寒气最重。
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熟睡的孩子,脚步匆匆地走来。
她不是来领食物的,而是从自己带来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捧米,倒进了灶台旁那个巨大的公共米缸里。
米粒粗糙,色泽微黄,显然是未经精加工的糙米。
“大妹子,你这是干啥?”负责守夜的伙夫好奇地问。
女人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腼腆:“孩子他爸昨晚从老家翻出来的,说是自家留的种。我们吃不了多少,放着也是放着,混在锅里一起煮了,反正都是饭,分不开的。”
司空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她走上前,借口查看米缸存量,悄悄捻了几粒在指尖。
那是一种市面上早已绝迹的老品种晚稻,米粒坚实,带着一股土地的沉香。
她轻声问那女人:“这米……是哪儿来的?”
女人以为她是担心米的品质,连忙解释:“我爷爷那辈留下来的种子,藏在老屋墙里二十多年了。前两天我爸回去,刨出来的。我爷走的时候说,世道再难,也得给子孙留口真东西,”
总有一天,要吃回它本来的味道。
司空玥眼眶一热,迅速别过头去。火没有断,种,也从未丢失。
当夜,她回到文物修复室,从书架最深处,找出了那本她亲手复刻的、陈三皮留下的《笨人做饭一百招》。
她翻到空白的扉页,用一支碳素笔,一笔一划,用力写下一行字:
“锅能换,米不能骗。”
第二天,她将这本书夹在一个即将送往南桥洞试点站的爱心餐盒底部。
那餐盒里装的,是西市冻肉库用真正的骨头和好米熬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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