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火没腿,可它认得回家的路(1/2)
为一个最原始的本能。
那个本能,无关乎生死,无关乎力量,只关乎一件事——饿。
他想起了母亲。
在那个还没有卷入这无尽噩梦的年代,母亲总会在他深夜送完外卖回家时,端出一碗温热的汤。
汤太烫,母亲会用勺子舀起,一遍遍地吹,直到温度恰好入口。
那轻柔的、带着固定频率的吹气声,是他记忆中最安稳的摇篮曲。
现在,他连饥饿的权利都失去了。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根细若游丝的线,将他即将彻底崩解的意识勉强缝合。
“叔叔,今天有青菜。”
她将一小撮烫得发黄的青菜,小心翼翼地码在米饭上,像是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去水槽边洗刷自己的小碗,哗啦的水声混着她不成调的哼唱,是这死寂厨房里唯一的活气。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刹那,那口冰冷的铁锅锅底,极轻微地鼓荡了一下。
一缕比水蒸气更浓稠的乳白色气息,从锅底的铁锈缝隙中渗出,如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又像是一次极其微弱的呼吸。
陈三皮的最后一缕意识,就附着在这口呼吸之上。
他已经无法凝聚成任何形态,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但这根浮木本身也在融化。
这口锅,这碗饭,这句习惯性的问候,是他感知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站点,一个微不足道的坐标。
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一片失焦的、缓慢流淌的色块。
唯有那碗米饭上的热气,是他能辨认的唯一坐标。
意识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溯。
他“看”到了废弃锅炉房的深处,自己为了活命,决绝地吞下那块混着骨灰的“灰烬蛋糕”,腹中燃起焚烧一切的烈焰。
他“看”到了“梦炉”失控炸裂的瞬间,自己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片毁灭的星辰,用凡人之躯去拥抱禁忌。
一幕幕的挣扎,一次次的殊死搏斗,那些曾经惊心动魄、足以掀翻一座城市的轰烈,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遥远和不真实。
所有惊天动地的伟业,最终都归于眼前这一碗无人问津的冷饭,归于一个孩子无心的善意。
他忽然想笑,如果他还有可以做出这个表情的器官。
原来,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掀翻棋盘的霸道,不是敕令鬼神的威严。
是当全世界都将你遗忘时,还有人愿意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留一口饭,问一声暖。
这念头一生,最后的执念仿佛找到了归宿。
与其像一缕游魂般徒劳地维持着“存在”,不如……散作满天星。
他开始主动拆解自己残存的意念,那不再是溃散,而是一种有序的、温柔的释放。
他将对“存在”的最后执着,反向注入到那些被深埋在文明肌理中最细微、最不起眼的褶皱里。
母亲为他吹凉热汤时,那三长两短的吹气手势。
父亲在饥荒年代搅动稀粥时,那沉稳而均匀的木勺敲击锅沿的节奏。
巷口卖烤红薯的老人,在冬日里对着冻僵的双手哈气取暖时,那口白气里蕴含的、对温暖最质朴的渴望。
这些被遗忘的、属于“人”的记忆碎片,随着他最后的意识,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无声无息地飘散出去,融入了风里,融入了光里,融入了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仍在呼吸的心跳里。
当天中午,小镇最热闹的“王记面馆”。
老板老王正扯着嗓子跟后厨吆喝,一碗刚出锅的阳春面被端了出来,热气腾腾。
一个熟客催促着,老王下意识端起碗,凑到嘴边,对着滚烫的面汤,轻轻吹了口气,想试试温度。
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每天都做上千百遍。
就在他呼出第三口气的瞬间——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他亡母当年一模一样的吹气频率——异变陡生。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厨房角落那口早已停用多年的老土灶里传出!
紧接着,在所有食客惊恐的目光中,那口积满灰尘、冰冷漆黑的铁锅,锅底竟凭空泛起一圈乳白色的涟漪。
下一秒,整锅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死水,在没有任何火焰的情况下,猛然剧烈沸腾起来!
“鬼啊!”一个食客吓得跳了起来,椅子翻倒在地。
整个面馆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口自沸的铁锅,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爬上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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