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谁在灶底吹火(2/2)
居委会起初只当是迷信的谣言,派人劝说过几次,直到社区监控中心的值班人员调取录像时,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深夜,不同楼栋、不同家庭的厨房里,那些早已熄火的灶台,竟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炉火自行点燃,微弱的火苗只是将锅里的水温热,便又自动熄灭。
专家组悄然介入,调查了所有发生异象的家庭,最终发现了一个令人悚然的共同点:这些家庭的祖辈,无一例外,都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经历过大饥荒。
其中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在接受问询时,对着那段监控录像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妈……我妈临终前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家里就算只剩最后一口吃的,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给孩子留口热的。我以前只当是她疼我,现在才明白……”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她是怕家里‘断了气’啊。”
“断气”,不仅仅是生命的终结,更是传承的断绝。
当晚,老教师家那座老灶的灶膛里,冷却的灰烬在无人搅动的情况下,自行翻滚、汇聚,拼凑出三个歪歪扭扭的炭黑色汉字:
妈,我在。
安宁管理总局的地下秘密实验室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地质队从西北送来的那份乳白色水流样本,最终的分析报告放在了每个人的桌面上。
结论简单却又颠覆认知:该液体不蕴含任何一种元素周期表上的已知物质,其结构更近乎一种纯粹的信息态能量,但它能以未知方式,直接作用于人类大脑边缘系统,强制激发深层细胞中关于“饥饿”的遗传记忆。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在整理资料时不慎打翻了试管,一滴乳白色的液体,悄然滴落于那份被标注为“最高绝密”的1959年灾情报告的泛黄纸页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报告上那几处历经岁月侵蚀而模糊难辨、甚至被蓄意涂抹篡改过的段落,竟宛如被一只隐形的手重新勾勒,一个又一个黯淡的字迹重新变得清晰、完整。
那是一段关于某工厂数百名工人在粮仓外集体绝食抗议,最终被官方历史彻底抹去的血色记录。
研究员看着那补全的段落,义愤填膺。
他颤抖着将这一页重新扫描、打印,然后趁着夜色,贴在了办公室内部的公告栏上。
没有署名,只在末尾留下了一行字:来自地下的馈赠。
同一时刻,城市的高楼间,刚送完餐的外卖员陈三皮倚在天台栏杆上,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系统提示让他皱起了眉。
“订单异常:收货地址不存在。”
他点开地图,发现定位的红点,正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家他几天前塞过包子的、早已关门歇业的百年老店上。
一阵难以言说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掉转车头,又去附近买了一杯滚烫的豆浆。
他再次来到那扇布满尘埃的雕花木门前,将温热的豆浆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下推进去。
这一次,门缝里没有沉寂。
片刻之后,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泛黄的纸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地推了出来。
陈三皮捡起纸条,展开。
上面是一行娟秀而有力的毛笔小楷,字迹带着一种旧时文书特有的风骨:
“火种不在庙堂,在每一口不愿凉掉的饭里。”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店铺深处令人不安的漆黑。
在极致的黑暗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双眼睛,没有恶意,也没有情绪,只是极为轻柔地、缓慢地,对他眨了一下。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陈三皮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个所谓的“幽冥食录”系统,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或许,它早就换了一个主人。
一个……由无数饥饿的记忆与不灭的执念汇聚而成的主人。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不是来自系统的警示,而是一种纯粹生理上的不安。
他下意识地望向周伯那栋筒子楼的方向,那里的某一扇窗户,烛光刚刚熄灭。
周伯洗完了锅,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将铁锅放回灶台,转身去拿锅盖。
就在他颤巍巍的手指即将触及锅盖冰冷的边缘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猛然袭来。
他眼前一黑,手臂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只铮亮的铁锅盖,从他松开的指缝间滑落,在死寂的厨房里,砸向冰冷的瓷砖地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哐当。
声响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而就在这一瞬间,安宁局数据监控中心的主屏幕上,一个代表着城市生命体征的微缩光点网络中,其中一个被标记为“周某,男,82岁,城西老城区”的稳定信号,毫无征兆地瞬间断线,归于代表死亡的灰色。
但仅仅零点零一秒后,那片灰色竟疯狂爆闪起来,变成了一片由无数混乱代码和未知信号交织而成的、仪器无法解读的白色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