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裂痕的初现（2/2）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异样，但她掩饰得很好。

“嗯。”他应了一声，拿起文件，目光落在纸张上，却有些难以聚焦。刚才与祖母争吵的余波还在体内震荡，让他心烦意乱。他努力想将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但那股烦躁感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快速浏览着文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感到压力或不耐时的小动作。

林小溪安静地站在桌前，等待着他审阅。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平时更加冷冽。他敲击桌面的细微声响，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她本就有些紊乱的心弦上。

他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电话，在生她的气？或者，是在为家族的压力而烦躁，而这份烦躁，无形中也会波及到她？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那令人心绪不宁的、轻轻的敲击声。

过了几分钟，顾言琛似乎终于看完了，他拿起笔，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力道有些重，带着一股未消的戾气。

“可以了。”他将文件递还给她，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生硬。

林小溪伸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的触碰了一下。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而她的是温热的。

这短暂的接触，让两人都微微一顿。

顾言琛抬眼看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是抿成了一条坚硬的直线。那眼神复杂，有未褪尽的烦躁，有一丝懊恼，还有更深沉的、被她平静态度所刺伤的……细微波动。

林小溪迅速收回手，拿起文件，避开了他的视线。

“谢谢顾总。那我先去忙了。”她垂下眼，语气依旧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快了一点。

“好。”他看着她，只吐出一个单字。

林小溪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她的手握上门把的瞬间，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她身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和难以言喻的压力。

直到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道视线，她才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微微松了口气。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刚才办公室里那短暂的几分钟，像一场无声的较量。他未曾消散的怒气，他生硬的语调，他复杂的眼神……都像细小的裂痕，在她好不容易重建起的、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上，悄然蔓延。

她开始清晰地意识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过去那三年分离的伤痕，还有他身后那个庞大、复杂且充满掌控欲的家族。那个名为“白薇”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未真正离开。

而他对家族压力的抗拒，所带来的烦躁和负面情绪，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成为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原本因他连日来的温柔守护而渐渐回暖的心，此刻又仿佛被浸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午休时，林小溪独自在员工餐厅角落用餐，隐约听到邻桌两个其他部门的高管低声闲聊。

“听说了吗？顾总家那位老太太，最近身体好像不太爽利，三不五时就要打电话来。”

“可不是嘛，估计又是催婚呗。老人家嘛，都想着抱重孙，尤其是他们那种家庭，联姻可是头等大事……”

那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催婚”、“联姻”这几个字眼，还是清晰地飘进了小溪的耳中。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餐盘里的食物，心里的不安，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