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旧账见血(1/2)
阿念的瞳孔因这骇人听闻的推断而剧烈收缩,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追随沈流苏已久,自以为见识过宫廷的黑暗,却从未想过,这潭黑水之下,竟还藏着如此颠覆皇权根基的惊天巨浪。
若沈流苏所言为真,那么当年沈家的冤案,便不再是一桩简单的栽赃嫁祸,而是一场横跨十数年,牵涉两代皇子、一位宠妃、一个顶尖世家的连环绞杀!
“陛下……他信了?”阿念的声音因震惊而干涩。
沈流苏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信与不信,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萧玦和她,如今有了共同的敌人,共同的恨。
帝王抛出的鱼饵,终于钓上了他最想要的那条鱼。
而她,也借着帝王这张网,得到了窥探深渊的资格。
回到醒鼻塔,沈流苏彻夜未眠。
她没有去碰那些抄录回来的药方,而是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本用油布包裹了数层、书页早已泛黄卷边的手札。
这是父亲沈清源的遗物,是沈家数代调香师心血的结晶。
她小心翼翼地翻到记载“禁方”的篇章,很快便找到了关于“醉梦引”的寥寥数语。
父亲的字迹刚劲有力,却在描述此香时透出一种深深的忌惮与不屑。
“……其香无形,其性至烈,乃惑心之首。然其最为阴毒之处,非在致幻,而在伐生。此香以鬼臼、水蓼等七种至阴之草炼制,遇龙涎、麝香等阳性香媒催发,便会化作无形利刃,专破胎元。孕妇闻之,如遭雷殛,胎动如沸,不出三刻,必至血崩,神仙难救。此等绝嗣之物,有违天和,我沈氏子弟,永世不得沾染。”
伐生!绝嗣!
这八个字,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流苏的眼底。
兰台阁的残页,父亲的手札,萧玦母亲的死,十年前太子的亡故——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无形的香气串联成一条完整而淬毒的锁链!
她猛然想起了市井间的零星传言:先帝晚年,太子体弱,朝中早有废长立幼之声。
而当时风头最盛的贤妃,不仅深得圣宠,其腹中更怀着龙种,被认为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若有人在那时,借“醉梦引”谋害贤妃与未出世的皇子,再于数年后,用同样的手段引发太子旧疾,最后将一切嫁祸给负责宫中所有香料的沈家……
一石二鸟!
不,是一箭三雕!
除去最有威胁的皇子,动摇太子的根基,再顺势铲除手握“天下第一香”却不肯同流合污的沈家!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连环毒计!
沈流苏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缕血丝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毫无所觉。
胸中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恨意,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狂怒的战栗。
她的敌人,其心智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想象。
“来人!”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阿念推门而入,见她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心头一紧:“首使有何吩咐?”
“立刻去内务府,调取癸未年三月太子病发前后七日,所有宫殿的熏殿记录,尤其是用香品类、时辰和出入库的签押底档!”沈流苏的语速极快,逻辑清晰,“重点核查‘醉梦引’的出入库档案,我要知道,每一个经手人的名字!”
“是!”
阿念领命而去,效率极高。
不出一个时辰,他便带回了数本厚厚的卷宗。
结果与沈流苏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关键的七天里,所有关于“醉梦引”的条目下,都用朱笔清晰地写着“空置”二字。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如此重要的禁药,竟会连续七日无人看管、无人记录,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在交接簿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签名,吸引了沈流苏的全部注意。
那是内侍监副使,李崇德的私印痕迹。
这个签名并未签在正栏,而是印在当值记录的夹缝中,若非刻意寻找,极易被忽略。
更蹊跷的是,阿念附上的另一份名单:当年那几日负责太子寝殿熏香事宜的五名宫人,三人于次年意外身亡,一人发疯被投入净身房下的水井,如今,只剩下一个名叫秋姑的老宫女,被罚在最苦寒的浣衣局服役,苟延残喘。
线索,指向了同一个人。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浣衣局的石板路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沈流苏披着一件素色斗篷,以“查验旧时香器是否仍可沿用”为由,带着阿念亲赴浣衣局。
这里潮湿、阴冷,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皂角和霉变衣物的混合气味,与百草苑的芬芳宛若两个世界。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井边用力捶洗衣物、背脊佝偻的老宫女。
秋姑满头银发,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一双手在冰冷的井水中泡得红肿发紫。
沈流苏没有直接上前盘问。
她知道,对于一个被恐惧折磨了十年的人来说,任何直接的触碰都会让她立刻缩回壳里。
她只是缓步走到不远处的廊下,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莲花纹香炉,对阿念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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