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香口难开(2/2)
此刻若李崇德在百草苑暴毙,只会立刻引来帝王最深的疑心,崔家反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与此同时,沈流苏重启了她入宫后便着手建立的“香纹码”追溯系统。
宫中每一批香料的产地、批次、入库时间、经手人,都被她用特殊的香料印记和秘法记录在案。
她下令比对十年前,也就是癸未年三月前后,所有送往东宫的香料批次档案。
终于,在一堆早已被虫蛀、废弃在库房角落的旧档中,阿念发现了一处微不可查的异常。
一批标注为“贡级檀芸香”的货品,在其入库签押的记录上,实际称重的斤两,比从沈家出库时的记录,少了整整七两。
而这七两,不多不少,恰好是替换掉三钱“醉梦引”后,为保持总重不变所需的分量!
档案的末页,供货商的朱红印章已经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三个字——“恒瑞坊”。
阿念呈上的另一份卷宗写得明明白白:恒瑞坊,京中曾经有名的香料商铺,十年前因牵涉一桩走私案被官府查封,其幕后真正的东家,正是崔太后的娘家侄孙,崔府的旁支子弟。
人证、物证,俱全!
当晚,养心殿。
萧玦听完沈流苏的禀报,久久不语。
他负手立在御书房的雕花窗前,目光穿透沉沉夜色,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寿康宫方向,那是崔太后颐养天年的地方。
良久,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和压抑多年的杀机。
“她一直以为朕是念及旧情,在装糊涂。”萧玦缓缓转身,黑沉的龙目中,风暴正在汇聚,“其实,朕只是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把那些积了十几年,没人敢碰的灰,一把掀起来的人。”
他看向沈流苏,目光灼灼:“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官职,财富,荣宠,朕都可以给你。”
沈流苏却微微摇了摇头,她敛衽一拜,声音清冷而坚定:“臣女别无所求,只请求一件事。”
“讲。”
“请陛下允许臣女在三日后的春祭大典上,于文武百官、内外命妇面前,当众演示‘香辨忠奸’之法。”
春祭大典,国之重典。
在那样的场合做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无异于将自己放在火上烤。
但那,也正是能将敌人一击毙命的最好舞台。
萧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吐出一个字:“准。”
筹备的时间异常紧迫。
就在春祭大典的前一日,一封盖着火漆的密信被紧急送达百草苑。
信是萧玦的暗卫送来的,内容触目惊心:兵部尚书崔元衡已动用职权,密令其安插在北境的旧部,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骑兵,借口“清剿流匪”,正火速南下,已逼近京畿三十里!
阿念看到军报,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首使,他们这是要狗急跳墙,要逼宫了!”
沈流苏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一尊琉璃盏中。
盏内,盛着一小瓶刚刚用冷凝法萃取出的、水晶般通透的精油。
那是她耗费了无数珍稀花材,才制成的独门秘香。
她闻言,只是抬起眼帘,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愈发明显:“不,他们不是要逼宫,他们是怕我们先动手,所以想摆出阵势,威慑陛下,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她拿起那小瓶精油,小心翼翼地将其封入一根特制的镂空蟠龙纹紫铜管中,而后递给阿念。
“所以……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什么叫‘香比刀快’。”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传我的令,明日校场献香礼,所有涉案之人,一个都不能少。”
夜风拂过百草苑,卷起她衣袂的一角,也卷起了那铜管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奇诡香气。
三日之期已到,一场席卷整个大晏王朝的惊天风暴,即将在黎明的晨光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