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账本会说话(1/2)
香证档案库启用第三日,森然的秩序感已在这座昔日的冷宫偏院中悄然生根。
一排排乌木架上,整齐地陈列着上百只贴着明黄封条的箱笼,每一只都代表着一桩被尘封的血案,一个可能被扭曲的真相。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干燥药草的混合气息,安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沈流苏一袭素色宫装,立于档案库正中。
她的面前,是一只由两名禁军合力抬来的黑漆木箱,箱体上“刑部·机密”四个朱红大字,历经十年依旧刺目。
这就是她点的第一份“菜”——十年前“沈家私炼迷心香案”的全部物证。
阿念持着记录簿,恭立一旁,眼神里是混杂着紧张与崇敬的狂热。
他亲眼见证了这位看似柔弱的香政司首使,如何用一道奏折,便撬动了整个大晏王朝最敏感的神经。
“开箱。”沈流苏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波澜。
禁军领命,用特制的钥匙解开三道铜锁,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陈年香料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箱内最上层,静静躺着一个琉璃瓶,瓶身被厚厚的火漆封印,正中一枚香丸,鸽卵大小,色泽暗沉。
瓶身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用馆阁体小楷写着:“逆犯沈氏所制‘迷心香’原物,光启七年三月初九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枚香丸上。它就是当年为沈家定罪的铁证。
沈流苏没有急于取出,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支半尺长的银质细棍,棍身中空,一端呈喇叭状,名为“闻音尺”。
这是她沈家独门验香的工具之一,用以辨别香料内部的密度与结构。
她将闻音尺的尖端轻轻抵在琉璃瓶壁上,另一端凑到耳边,手指则在瓶身另一侧有节奏地轻弹。
“咚……咚……咚……”
清脆的敲击声通过瓶壁和银尺,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阿念屏息凝神,只见沈流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对。”她放下闻音尺,淡淡道,“瓶内香丸,有轻微的位移感,与瓶壁并非完全贴合。若是原物封存十年,水汽蒸发会使其干缩,但绝不至如此松动。”
她的目光落在瓶口的火漆印上,那上面印着当年主验官的私人印鉴,旁边还有一行经手人签名。
“阿念,去取光启七年大理寺验官徐延年的笔迹存档。”
阿念飞奔而去,片刻后捧着一卷宗卷返回。
沈流苏接过,将存档上的签名与琉璃瓶标签上的字迹并排置于灯下,用一柄小巧的琉璃放大镜仔细比对。
“找到了。”她的指尖点在标签那个“延”字上,“徐延年此人,书写‘延’字时,末笔的‘廴’部习惯一笔带过,收尾处会有一个极小的回锋。而这里的‘延’字,收笔处却是一个刻意顿挫的折角,是模仿,而非习惯。”
她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这枚香丸,在封存之后,被人取出过,又用一枚伪造的放了回去,再重新用仿刻的印章和摹写的笔迹封上。”
一旁的禁军和内侍闻言,脸色煞白。
调换刑部重案的关键证物,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流苏却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惊恐,平静地命令道:“破开火漆,取香丸。”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阿念小心翼翼地融开火漆,取出了那枚香丸。
沈流苏将其置于白玉盘中,用一柄锋利的银刀,从中间精准地剖开。
香丸应声裂成两半。
正如她所料,内里别有洞天。
香丸的外壳是普通的宁神香料,气味平和,但其核心,却包裹着一团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膏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腥与甜的沉滞气味。
“首使,这……”
“取醒液。”沈流苏打断阿念的疑问。
她用一根淬毒后会变色的银针,轻轻刮下一点褐色膏体,然后滴上一滴清澈的“南酸枣醒液”。
只一瞬间,那原本平平无奇的银针针尖,猛地泛起一圈诡异的墨绿色光晕,如同毒蛇的眼睛,阴冷而致命。
“是‘迷龙引’。”沈流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但不是我沈家的‘迷龙引’。”
她看向一脸茫然的阿念,解释道:“《沈氏验香录》记载,‘迷龙引’毒性猛烈,但极不稳定,无法单独成香。必须以‘宁神散’为基质,通过‘三转缓释法’层层包裹,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缓慢释放毒性。若按此物这般粗劣的制法,香气暴烈,入宫第一道验香关都过不去,就会被当场查获。”
她顿了顿,”
一个巨大的阴谋网络,在所有人面前徐徐展开。
“调取光启七年,太医署负责此案验香的所有官员名录。”
很快,一份名单呈了上来。
主验官,太医署院判刘承,已于案发后第二年,因“突发心疾”暴病身亡。
而副验官,时任太医署司药的徐延年,则在案发后被调往偏远的琼州,如今已是琼州药监使,一个不大不小的肥缺。
死无对证,活的那个则被远远打发。天衣无缝。
沈流苏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她翻开近三年来各地呈报的“香毒案”卷宗,目光飞速扫过。
很快,她的手指停在了其中几份来自琼州、云州等地的案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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