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爬出来的名字(1/2)
那是一座早已被宫中众人遗忘的院落——内务府焚香司旧库。
尘埃在从破损窗棂透进的光柱中浮沉,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与旧纸张腐朽的气息。
这里,便是大晏王朝二十年来,所有宫廷秘辛燃尽后,最后的归宿。
沈流苏一袭香政司首使的青色素服,衣角在微风中纹丝不动,眼神比这库房里的尘埃还要沉静。
在她身后,阿念正指挥着几名精锐司役,小心翼翼地将三十六只半人高的陶罐从库房深处搬运出来。
每一只陶罐都用厚重的火漆封口,漆印上是凤仪宫的鸾凤徽记,罐身侧面用朱砂标注着年份,从皇后入主东宫那年起,直到去年冬至,一年一罐,不多不少。
这些,是皇后近二十年用过的所有香品燃尽后的香灰。
“首使,都齐了。”阿念低声回禀,他看着这些仿佛沉睡着无数冤魂的陶罐,心头莫名发紧。
沈流苏却没有立刻下令开封,她的目光落在了阿念刚刚呈上的一份卷宗上。
那是她命人连夜从内务府最底层的档案室里翻出来的——焚香司旧档,记录着当年负责为各宫添香换炉的宫人名册。
纸张早已泛黄,字迹也多有模糊。
沈流苏纤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速度不快,却极有章法。
突然,她的指尖停住了。
“阿念,”她轻声开口,“调取凤仪宫这十年来所有轮值宫女的画像档案。”
“是。”阿念虽有不解,但立刻领命。
“等等,”沈流苏补充道,“重点查一个代号,‘乙七’。”
“乙七?”阿念一愣,这个代号听起来更像是暗卫或探子的编号,怎会出现在宫女名册上?
“没错。”沈流苏的指尖在卷宗上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角落轻轻点了点,“这十年,每逢初一、十五,以及各大节气,凤仪宫用香之日,轮值记录的末尾,总会有一个用淡墨草草添上的‘乙七’。但整个内务府的正式编制里,查无此人。”
一个如同鬼影般,在皇后身边萦绕了十年的添香婢女。
没有正式身份,没有画像档案,甚至连名字都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
阿念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这哪里是宫女,这分明是一把插在皇后身边、长达十年的隐形尖刀!
百草苑,密室。
三十六只陶罐被依次排开,火漆封印在沈流苏亲自调配的“化漆水”作用下,无声消融。
她没有让任何人插手,亲自戴上薄如蝉翼的鹿皮手套,用一把特制的长柄银勺,从第一只陶罐中取出一捧细腻的香灰。
香灰被平铺在一方洁白的显影纱上,她取出一个琉璃滴管,吸取了少许清澈的南酸枣醒液,均匀地滴在香灰之上。
阿念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只见那显影纱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比发丝还细的淡绿色斑点。
“是‘魇魂粉’……”阿念低呼出声。
沈流苏面无表情,继续检验下一个陶罐。
从第一罐到第三十五罐,结果如出一辙。
显影纱上的绿色斑点,随着年份的推移,从零星几点,变得越来越密集,颜色也越来越深。
这完美印证了她的推断——对方用的是最阴损的慢性投毒法,逐年递增剂量,让皇后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被毒素侵蚀,直到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她的神智。
终于,轮到了最后一罐。
第三十六号陶罐,罐身标注的正是“去年冬至”。
沈流苏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取出的香灰,颜色比之前的都要深暗。
当南酸枣醒液滴下的那一刻,预想中的墨绿色并未大面积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显影纱上竟勾勒出几缕极细的、如同蛛网般缠绕的褐色纤维轮廓!
这是什么?
阿念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显影。
沈流苏的瞳孔却骤然收缩,她立刻取来一架黄铜放大镜,凑到显影纱前。
在那数十倍的放大之下,那褐色纤维的形态清晰地呈现出来——它并非植物纤维,而是一种中空、布满微小气孔、形如蚕丝的物质。
“鬼蚕丝……”
三个字从沈流苏唇间逸出,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密室尽头的一排书架前,从最顶层一个上锁的暗格里,取出一本封面漆黑、没有任何文字的古籍。
《沈氏验香录·附篇》。
她飞快地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赫然用朱笔描绘着与放大镜下完全一致的纤维形态,旁边注有小字:“北境鬼蚕,食毒草而生,其丝至韧,燃之无形无味,然其丝心中空,可载剧毒随烟气入髓。非九转提纯之术,不能析其踪迹。”
此物,本应是只存在于沈家绝密档案中的禁忌之物!
十年前沈家被满门抄斩,所有典籍付之一炬,为何这只应烂在尘埃里的东西,会出现在皇后的香炉之中?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沈流苏的脊背升起。
她立刻取来昨日从凤仪宫库房灰烬中提取的那片焦黑布料残片,与这“鬼蚕丝”样本放在一起比对。
经纬结构,完全一致!
藏在皇后寝鞋夹层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香包,而是一片用鬼蚕丝织成的毒网!
更让她心惊的是,当她将那段鬼蚕丝置于微火上略作烘烤,一丝极其隐秘的气味飘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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