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香灰里埋刀(1/2)
那股气息,像是一把生锈的铁锁,死死锁住了十年光阴里所有腐朽的秘密。
沈流苏没有立刻踏入,她的鼻翼微动,如同一只最警觉的猎豹,正在用嗅觉解构着眼前的陷阱。
这股气味中,有陈年木料的腐朽味,有石壁的阴湿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被刻意掩盖过的血腥气。
但最让她心头一凛的,是混杂其中,至少超过三十种不同香料残留的陈杂味道。
这不像是一个密会据点,更像是一个……祭坛。
一个用无数香料祭奠亡魂、也用无数阴谋堆砌权力的罪恶祭坛。
她侧身,对身后如影随形的冯承恩低声下令:“我不进去。你进去,把这处夹壁通往地窖的所有机关、尺寸、通风路径,全部给我摸清楚。天亮之前,我要一份完整的营造图。”
冯承恩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一滴墨落入水中,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就是沈流苏最锋利的手术刀,沉默,但精准到毫厘。
这一夜,稽香院灯火通明。
就在天际泛起鱼肚白的前一刻,冯承恩带着满身寒气回到了密室。
他摊开一张用炭笔急速绘制的羊皮图,图纸上的线条精准而冷酷,将那处秘密地窖的五脏六腑剖析得一清二楚。
“主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墙体夹层内是双轨滑道。外道窄,应是用于传递密信卷轴。内道宽,可容一人匍匐通行,直通冷宫最深处那口早已废弃的枯井。”
沈流苏的目光落在图纸的另一端,那里标注着一个关键的节点。
冯承恩的手指点了上去,声音更沉了几分:“最关键的是通风口。地窖唯一的通风口,并未通向地面,而是……借由一段极为隐蔽的陶土管道,最终连接到了皇后宫苑主殿后方,那座大型熏炉的排烟管。”
他顿了顿,补充道:“属下查过内务府的记档,每逢初一、十五,皇后宫中必会以‘安神’为名,大量焚烧‘凝神香’。那香气浓烈,足以掩盖地道内任何微弱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是……血腥味。”
沈流苏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冰冷的图纸,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好一个皇后,好一招以香遮罪。”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世人都以为香是风雅,是点缀,是邀宠的手段。却不知在她们手里,香是障眼法,是迷魂阵,更是杀人不见血的刀。难怪十年来,这根扎在皇宫心脏的毒刺,竟无一人察觉。”
她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迟疑:“阿念,备好‘清尘罩’,点上‘百草清净香’。冯承恩,随我进去。”
片刻之后,沈流苏带着二人,再次来到那堵冰冷的墙壁前。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地窖内阴冷潮湿,空气几乎凝滞。
沈流苏戴着特制的、浸泡过药液的丝质口罩,目光如炬,迅速扫过整个空间。
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几把石凳,和一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
一切都蒙着厚厚的灰尘,仿佛已荒废多年。
但沈流苏知道,魔鬼就藏在这些灰尘里。
她没有去碰任何看似有价值的卷宗或信物,而是径直走向角落。
她的动作极其小心,仿佛在进行一场最精密的外科手术。
“阿念,”她指向石桌上三盏早已燃尽、只剩下残根的蜡烛,“取烛泪样本。”
“冯承恩,”她又指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面是两卷看似空白的册页,“取走。”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尊巨大的青铜香炉上。
炉内,积了厚厚一层香灰。
“把这炉灰,全部带走。一粒都不能少。”
回到稽香院,天已大亮。
密室内,沈流苏亲自将那堆看似寻常的香灰,倒在一个由细密铜丝编织而成的筛网之上。
她屏住呼吸,手腕发力,以一种独特的、蕴含着奇妙韵律的节奏,轻轻摇晃着铜筛。
随着她的动作,大部分灰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唯有筛底,留下了一层细如尘埃、却又颗粒分明的黑色物质。
阿念凑近一看,面露不解。
那黑色颗粒在烛火下毫无光泽,与寻常木炭烧尽的残渣并无二致。
沈流苏却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几粒,在指尖轻轻一捻。
那颗粒瞬间化为一种极其细腻、带着一丝油润感的粉末。
“这不是木炭。”沈流苏的声音冰冷而笃定,“这是‘夜昙炭’。”
冯承恩的脸色瞬间变了:“南境禁地才有的‘夜昙炭’?此物燃时无烟无光,热力却能穿透金石,是大晏明令禁止私运入京的违禁品!宫中唯有御供坊,会为陛下特制药浴时,才登记在册,少量取用。”
“她烧的不是香,是联络用的信号。”沈流苏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判。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小撮黑色粉末上,仿佛看到的不是炭,而是一张通往深渊的地图。
她立刻下令:“阿念,去查御供坊近半年的出库记录,我要知道每一笔‘夜昙炭’的去向,哪怕只有一钱!”
结果很快出来。
记录显示,近半年来,每逢十五,皇后宫中都会以“风湿畏寒,需安神熏蒸”为由,领走一小撮‘夜昙炭’。
数量极小,夹杂在大量普通银骨炭的领用记录中,若非刻意去查,根本不会有人留意。
沈流苏取来一小块用特殊蜂蜡封存的空白信纸,将一粒夜昙炭置于其下,以微弱的火苗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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