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国策!九章算术折内阁!(1/2)
萧家堡西头矮墙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东门外那几声被疯狼撕碎的州府衙役的惨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堡子压抑到极致的恐慌。
州府派来的人死了!
死在堡子门口!
死在失控的疯狼爪下!无论真相如何,这口血淋淋的黑锅,萧家堡背定了!
“祸事!天大的祸事啊!”
“州府的人死在这…完了!全完了!”
“都怪那些狼…都怪…”
绝望的议论如同瘟疫般蔓延,刚刚因击退兽潮而升起的一丝振奋,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所吞没。
张伯和金凤脸色惨白,看着堡外那几滩刺目的血迹和破碎的皂衣,手脚冰凉。
堡门轰然紧闭!
萧辰的身影如同一道沉重的阴影,在晨曦微光中踏着染血的泥土返回。
他身上沾着夜露与草屑,脸色在微熹的天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刚出鞘的寒刃,扫过堡内惶惶不安的人群,也扫过东门外那片狼藉。
“清理血迹,收敛残骸,置于堡外一里处。立木牌:州府公差,不幸殁于兽潮,萧家堡代为收敛,静候州府处置。”
萧辰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块砸在地上,压住了沸腾的恐慌。
“堡内诸人,各司其职,不得妄议!违者,逐出堡外!”
铁血般的命令,瞬间冻结了所有杂音。
张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恐惧,带着几个胆大的堡丁匆匆去办。
金凤看着萧辰冷峻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咬着嘴唇转身去安抚流民妇孺。
萧辰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堡子中央那座简陋的书院。
墨清漪正站在门口,月白色的裙裾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她看着萧辰,清雅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凝重,轻轻颔首。
萧辰知道她的担忧。
州府公差横死,这是滔天大罪!
足以成为州牧乃至更高层势力,名正言顺碾碎萧家堡的铁证!
之前“聚众谋逆”的污名尚是暗箭,如今这血淋淋的人命,便是明晃晃的屠刀!
真正的绝境!
内忧:州府查封令如同悬顶利剑,产业根基岌岌可危,人心惶惶!
外患:敌国巫师驱兽夜袭,虽被神秘彩凤惊退,但隐患未除,控兽笛音如同跗骨之蛆!
横祸:州府公差惨死堡外,滔天血债,百口莫辩!
杀局连环,步步紧逼!
萧家堡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中,堡子外再次响起了马蹄声。
这一次,声音轻缓,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停在紧闭的堡门外。
“墨家清漪小姐可在堡内?京城,有信至。”
一个温润平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墨清漪神色一动,快步走到堡门旁。
萧辰紧随其后,目光如电。
门开一线。
门外并非州府衙役或兵丁,而是一位身着青色布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
他身后跟着一名书童,牵着一匹温顺的驽马。
文士对着墨清漪微微躬身,双手奉上一个密封的紫檀木筒,筒口烙印着一个小小的“墨”字徽记。
“父亲的信?”
墨清漪接过木筒,指尖划过那熟悉的徽记。
“是。阁老吩咐,此信需小姐亲启。”
文士恭敬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萧辰,带着一丝审视。
墨清漪当着萧辰的面,用特制的银钥打开木筒,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
展开,是墨阁老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馆阁体。
她快速浏览,清冷的眉头越蹙越紧,眼中凝重之色更甚。
看完,她沉默片刻,将信笺递给了萧辰。
萧辰接过,目光扫过纸面:
“……州府之事,已闻。公差之死,疑点重重,然已成死局,凶险万分!
朝中暗流汹涌,恐有人借机发难,欲置萧辰于死地,毁堡灭迹!
为今之计,唯有一线生机——速令萧辰携其‘算法’秘术,随信使入京!
内阁算学局奉旨复算十年漕运旧账,户部刁难,限期三日,错一数即获欺君之罪!
满朝算学博士束手,此乃绝境,亦是唯一可破死局之奇险!若其算法真能解此危局,或可…功过相抵,搏一线天光!
然此路九死一生,慎之,决之!”
十年漕运账!三日核完!错一数即欺君!
这哪里是机会?
分明是另一个更加凶险、更加致命的火坑!
户部那群盘踞多年的蠹虫,十年积弊的烂账,怎么可能三日理清?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的毒计!
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的欺君大罪!
连墨阁老都直言“九死一生”!
萧辰捏着信笺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抬起头,迎上墨清漪那双充满忧虑和探询的清眸。
“萧公子…此局…”
墨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九死一生。
父亲言,户部账目之混乱,积弊之深,犹如无底泥潭。
三日之限,错一即死…实乃绝杀之局。若不愿…”
“我去。”
萧辰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她,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信笺折好,递还给墨清漪,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堡外血债是死,产业被封是死,敌国环伺亦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入京…搏那一线天光!”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帝经残篇在他识海中无声流转,那些关于数字、逻辑、运算的碎片,如同星辰般被点亮、重组!
复式记账法!
借贷平衡!
阿拉伯数字!
现代统计逻辑!
这些来自异世的智慧,在他脑海中与帝经那强大的推演解析能力疯狂碰撞、融合!
“备马!”
萧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金凤,取我书房那几册空白账簿和特制炭笔!张伯,堡子…就交给你了!紧闭堡门,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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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夏京城。
巍峨的皇城根下,内阁值房所在的文渊阁,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宽敞明亮的算学局内,弥漫着汗味、墨臭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躁气息。
数十位身着青色或绯色官袍的算学博士、主事,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围坐在一张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案旁。
案上,堆积如山的账册几乎要淹没他们的身影!
这些账册纸张泛黄、卷边破损,墨迹新旧不一,散发着陈年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这便是大夏王朝号称“血脉命脉”的十年漕运总账!
从江南鱼米之乡,经千里运河,输送至京畿及北疆边关的每一粒米、每一文税银的流转记录!
户部那位须发花白、眼神浑浊却透着老辣精明的尚书大人,端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
他眼皮微抬,扫了一眼下方如同热锅蚂蚁般的算学局众人,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诸位大人,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了。”
户部尚书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十年漕运账目,错漏百出,损耗惊人,陛下震怒!
内阁奉旨,责令尔等三日厘清,复算总账,揪出蠹虫…如今,时限将至。
若交不出一个明明白白的账目,或是…错了一数半厘…”
他放下茶盏,声音陡然转厉:“便是欺君之罪!尔等项上人头,连同这算学局上下的前程,可就…悬了!”
扑通!
一个年轻的主事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脸色煞白,眼前一黑,竟直接晕厥过去,引得一阵小小的骚乱。
“废物!”
户部尚书冷哼一声,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巴不得算学局彻底垮掉!
这十年漕运账,就是他户部上下,乃至运河沿线无数官吏、漕帮、粮商共同织就的一张大网!
里面盘根错节,牵扯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和泼天富贵?
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理清?
这“复算”的旨意,本身就是一场政治倾轧!
算学局,不过是首当其冲的替死鬼!
“阁老…下官…下官实在…”
算学局掌印的老博士,姓周,已是花甲之年,此刻须发皆颤,对着坐在角落阴影里闭目养神的墨阁老,声音带着哭腔,“这账…根本就是一团乱麻!
米耗、银耗、船耗、漂没、火耗…名目繁多,前后勾连,更有大量涂改、缺页、伪账!
莫说三日,便是三十日…也…”
墨阁老缓缓睁开眼,那双阅尽沧桑的眸子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户部尚书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又看了一眼满室绝望的算学局官员,最终,目光投向了紧闭的厅门。
就在这时!
厅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青衣小吏躬身引着两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正是引路的信使文士。
而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身形略显单薄,脸色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波澜地扫过这满堂朱紫,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账册,也扫过端坐如山的户部尚书和角落里的墨阁老。
正是萧辰!
“墨阁老,尚书大人。”
信使文士躬身行礼,“青州萧辰,奉召前来。”
“青州萧辰?”
户部尚书眉头一皱,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疑惑,“区区一个青州生员?墨阁老,这算学局复算漕运账的钦命大事,关乎国本,生死攸关!
您请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莫非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觉得我户部的账,太过儿戏?”
他话语刻薄,引得几个户部派来“协助”的官员发出压抑的嗤笑。
算学局众人更是面面相觑,眼中的绝望几乎化为实质。
一个地方上的生员?
能懂什么漕运?
能算什么积年烂账?
这不是添乱吗?
周博士更是眼前发黑,觉得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墨阁老并未理会户部尚书的讥讽,只是平静地看着萧辰:“萧辰,陛下旨意,内阁奉诏,复算十年漕运总账。账册在此,限你…”
他看了一眼角落的滴漏,“限你今日日落前,核清总账,列明十年间所有异常损耗节点,错漏之处。错一数,即欺君。你…可敢接?”
“敢。”
萧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斩钉截铁。
“狂妄!”
户部尚书猛地一拍扶手,须发皆张,“无知小儿!你可知这账册之繁复?牵扯之广?十日?便是给你一年,你也休想摸清其中门道!墨阁老,此等狂徒,分明是来搅局!下官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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