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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烈酒焚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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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的酷日如同巨大的火盆,无情地灼烤着大地。

它也灼烤着这支在死亡阴影下艰难跋涉的三千汉骑。

连续数日的亡命奔逃,榨干了最后一丝体力。

马匹瘦骨嶙峋,士兵们嘴唇干裂,铠甲下的伤口在汗水和沙砾的折磨下发出无声的哀嚎。

绝望像无形的沙子,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连“不当牛羊”的呐喊也似乎被这无垠的荒凉磨去了锐气。

李信紧抿着唇,左肩和右臂的伤处传来阵阵闷痛。

他更揪心的是队伍中越来越响的呻吟。

突围时的伤兵,在缺医少药、恶劣环境的双重打击下,情况急剧恶化。

“将军…赵四…赵四他不行了!”

张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队伍中段踉跄着跑来,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

李信心下一沉,立刻驱马过去。

士兵们默默地让开一条路,眼神里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恐惧。

赵四躺在一块勉强遮阴的破毡子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发紫,呼吸急促而微弱。

他左大腿中箭的伤口被粗布胡乱缠着,此刻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

布条边缘渗出黄绿色的脓液,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肿胀发亮,如同发酵的面团。

赵四紧闭着眼,身体却在高热中无意识地抽搐,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的老军汉,老孙头,正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

当布条彻底揭开,露出那狰狞溃烂、脓血交织的创口时,周围几个年轻士兵忍不住别过头去干呕起来。

那股恶臭在燥热的空气里,变得更加浓郁,仿佛有实质的爪子在抓挠人的喉咙。

老孙头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满是无奈。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些暗绿色的药粉。

这是军中常见的“金疮药”,混合了各种草木灰甚至香炉灰的东西。

“唉…箭毒入骨,热毒攻心了…试试这个吧…”

他颤抖着手,准备把药粉洒在脓血模糊的伤口上。

“住手!”

李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老孙头的手僵在半空。

李信蹲下身,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刺痛,仔细查看伤口。

作为特种兵,他太熟悉这种景象了。

感染。

严重的细菌感染。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几乎就是死神的请柬。

金疮药?

那玩意儿糊上去,除了心理安慰和可能加重感染,屁用没有。

“金疮药救不了他!”

李信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他看着赵四因高烧而扭曲痛苦的脸,看着他大腿上那正在吞噬生命的腐烂伤口,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穿越者特有的认知冲突猛烈撞击着他的内心。

他能刺杀噶尔丹,却可能救不下一个普通士兵的命?

就因为这点该死的感染?

周围的士兵们沉默了,眼神黯淡下去。

老孙头拿着药包的手颓然垂下,脸上既有被质疑的尴尬,也有深深的绝望。

“将军…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弟兄活活熬死吧…”

“有办法!”

李信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光芒。

他环视着聚拢过来的士兵,尤其是那些身上带伤、眼神惶恐的人,一字一句地说。

“是这伤口上的‘毒’!看不见的毒!是脏东西引来的毒!不清干净,什么药都没用!”

他指着赵四的伤口,那恶臭的脓液。

“看到没?这脓水,这发黑发臭的烂肉,就是毒!不清掉,毒就会钻进骨头,钻进血里,神仙也难救!”

士兵们似懂非懂,但李信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和眼中的光芒,让他们下意识地觉得…也许…真有办法?

“张小虎!”

李信厉声下令。

“立刻去找!找干净的布,越多越好!撕成绷带条!还有,弄口大铁锅,生火,把能找到的井水、泉水,全部烧开!要滚开的水!”

“王大石!”

“把所有的烈酒集中起来!记住,是最烈的烧刀子!一滴不许私藏!”

命令下达得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战场威压。

张小虎和王大石不敢怠慢,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找布条,找水,找锅,收集柴火,翻找队伍里可能藏着的私酒。

很快,一口从废弃驿站角落里扒拉出来的、坑坑洼洼的大铁锅架在了篝火上。

浑浊的井水被倒入锅中,在火焰的舔舐下开始冒泡。

另一边,张小虎带着几个士兵,将收集来的几块相对干净的旧布撕成一条条。

李信走到锅边,看着翻滚的开水,蒸汽氤氲了他的面容。

他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将张小虎递过来的布条,一条条放入滚水中,用木棍不停地搅动。

“将军…您这是…”

张小虎不解,看着宝贵的布条在沸水里翻滚。

“煮!”

李信头也不抬,声音冷硬。

“煮掉上面的脏东西!煮过的布,才敢往伤口上缠!这叫…消毒!”

“消毒?”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个词闻所未闻。

连老孙头也忍不住嘀咕。

“医书上…没这么一说啊…布条煮煮就能去毒?那毒肉眼都看不见…”

李信没理会质疑,继续专注地煮着布条。

直到他认为时间足够,才用木棍将煮过的布条挑出来,搭在另一根干净木棍上晾着,蒸汽腾腾,带着一股煮过的棉麻味。

另一边,王大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不大的皮囊过来。

“将军…就…就这些了,是俺们几个老兄弟藏着解馋的烧刀子…真没多的了…”

这点酒,在荒漠里比金子还珍贵。

李信接过来,掂量了一下,点点头。

他拿起一条煮过、晾得稍凉的布条,走到另一个手臂被划伤、伤口红肿但尚未化脓的年轻士兵面前。

那士兵叫李狗儿,看着李信手中的酒囊和布条,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四,吓得脸色发白。

“忍着点。”

李信拔掉酒囊塞子,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毫不犹豫地将烈酒倒了一些在煮过的布条上,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猛地将这块浸透烈酒的布条,用力按在了李狗儿红肿的伤口上!

“啊——!”

李狗儿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眼泪瞬间飙出。

那感觉,就像伤口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样!

“按住他!”

李信对旁边的士兵喝道。

两个士兵下意识地死死按住挣扎的李狗儿。

李信面无表情,无视他的惨叫,用浸酒的布条,在伤口及周围红肿的皮肤上反复、用力地擦拭!

李狗儿的惨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豆大的汗珠混着眼泪滚落。

周围的士兵看得心惊肉跳,老孙头更是心疼得直跺脚。

“造孽啊!将军!这…这哪是治伤,这是上刑啊!酒!多好的酒啊!糟蹋了!糟蹋了!”

剧烈的疼痛让李狗儿几乎晕厥。

好一会儿,李信才停下动作。

李狗儿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的伤口被擦拭得发白,渗着血丝,但那股红肿似乎被这粗暴的“消毒”压下去了一丝,看上去反而“干净”了许多。

“用这个。”

李信将另一条煮过的干布条扔给按住李狗儿的一个士兵。

“给他包上,别弄脏。”

他又看向老孙头和其他伤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所有没化脓的伤口,都照此办理!先用烧开的凉水冲洗,再用烈酒擦!最后用煮过的布包!谁敢不用,军法处置!”

他的目光扫过老孙头。

“还有你,老孙,煮布条的事,你亲自盯着!布条煮过晾干后,必须用干净的东西包好!谁的手脏,不许碰!”

命令下达,整个临时营地陷入一种怪异的忙碌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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