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碑前问道（2/2）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难以言喻的空间。这里并非外界那种混沌虚无，而是一座极其古老、极其宏伟的殿堂。殿堂无边无际，一根根雕琢着无法理解图案的巨柱支撑起遥远的穹顶，穹顶之上并非实体，而是流转着浩瀚星河的缩影，那些星辰明灭不定，仿佛在演绎着宇宙的生灭。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星穹的黑色地面，弥漫着精纯至极的各种气息。
殿堂的中心，并非王座或祭坛，而是一块巨大无比、通体黝黑、表面光滑如镜的石碑。石碑静静矗立，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散发着万法源头、诸道之始的古老道韵。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让人有种直面宇宙本源、自身大道都要被引动共鸣的震撼感。
起源之碑。
无需言说，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项易心间。
而在石碑之前，盘膝坐着一位老者。他身着朴素的灰色布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朴，双眼闭合，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仿佛与这片殿堂、与那块石碑融为一体。他，就是方才那苍老声音的主人。
在老者身旁，那只之前在外界搅动风云的混乱触手，此刻已缩小了无数倍，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缠绕在老者座下的石台边缘，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项易的出现，似乎并未惊动老者，他依旧闭目静坐。
紧接着，破空声接连响起。
残影、墨枢、媚丝、金焰无常、笑面佛、魅影无常、幽冥婆，以及寥寥两三名侥幸通过筛选的零散修士，相继冲出光幕，落入这座宏伟殿堂。他们第一时间也被那起源之碑所震慑，眼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狂热，但随即，目光便死死盯住了石碑前的老者，以及他身旁那温顺的混乱守护者，最后，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于手持镇岳锏、站在最前方的项易身上。
焕婕与阿九最后踏入殿堂，悄无声息地落在边缘，警惕地观察着局势。
殿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那浩瀚星穹无声流转。
良久，那石碑前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并非寻常的颜色，而是如同包含了星云生灭、万物归墟的混沌之色，深邃、浩瀚、漠然，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悯。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闯入殿堂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项易身上，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
“混沌之钥的持有者，你终于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项易的身体，看到了他丹田内那缓慢旋转的混沌星璇，以及手中镇岳锏内那雀跃的混沌雏形。
“身负混沌道基，执掌祖炁雏形。你的到来，比预想中，稍早了一些。”
殿堂内，老者的声音如同古井微澜，不带丝毫涟漪，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混沌之钥，混沌道基，祖炁雏形……这些词汇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的奥秘，让即便是残影、金焰无常这等人物，也不禁心神摇曳，看向项易的目光更加复杂，忌惮与贪婪交织。
项易强压下心中的震动，持锏行礼，不卑不亢：“晚辈项易，误入此地，不知前辈召见，所为何事？又不知此地，究竟是何处？”
老者混沌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缓缓道：“此地，乃归墟之核，万法溯源之地。老朽不过一介碑灵，看守此地，记录纪元生灭，等待有缘之人。”
碑灵。起源之碑的碑灵。众人心中了然，却又更加凛然。一块石碑之灵，竟有如此莫测威能，那这块起源之碑本身，又该是何等神物。
“至于召见你……”碑灵的目光再次落在镇岳锏上，“非是老朽之意，而是它……选择了你。”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块巨大的黑色石碑。“起源之碑，铭刻万法起始，亦映照诸界终结。然纪元轮转，碑文亦有蒙尘之时。需以混沌之源力，涤荡尘埃，再现真文。”
他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每个人心头。涤荡尘埃，再现真文。这意味着，起源之碑上可能记载着超越这个纪元的无上法门、宇宙终极的奥秘，甚至是……超脱之法。
“而你这柄锏，”碑灵继续道，“因缘际会，吞噬祖灵之心，内蕴一丝混沌雏形与原始祖炁，恰是引动碑文、涤荡尘埃的关键钥匙。你的混沌道基，则是承载并催动此钥的唯一容器。”
真相至此，昭然若揭。为何各方势力对镇岳锏志在必得，为何铁殿主或许隐有感知。此锏，竟是开启起源之碑奥秘的钥匙。
残影眼中阴影剧烈翻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碑灵前辈，既然钥匙已至，可否即刻开启碑文，让我等一观大道真容。”
金焰无常也上前一步，周身黑色电芒隐隐流动：“不错，我等历经艰险至此，皆为追寻大道真谛，还望前辈成全。”
幽冥婆骷髅木杖顿地，沙哑道：“寂灭观观测生灭，此等纪元盛事，岂能错过。”
碑灵混沌色的眼眸扫过众人，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与贪婪。“起源碑文，非是凡俗可观。心术不正，根基虚浮，道心有瑕者，强行观之，非但无益，反遭道韵反噬，神魂俱灭。”
他话语平淡，却让方才穿过光门时便已受损的媚丝、墨枢等人脸色更加难看。
“况且，”碑灵话锋一转，看向项易，“钥匙虽在，然欲引动碑文，需持钥者以自身道基为引，沟通混沌，其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钥毁人亡之局。小友，你可愿承此重任，一试机缘。”
压力瞬间全部集中到了项易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他，有逼迫，有审视，有隐晦的杀机，也有如焕婕那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项易感受着手中镇岳锏传来的、与起源之碑隐隐共鸣的搏动，又感受到体内混沌星璇那微弱却坚韧的旋转。他深知，这是危机，亦是机遇。若能成功引动碑文，或许不仅能解开自身诸多疑惑，更能获得超越想象的力量，从而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退缩，只会让各方势力更加肆无忌惮，自己与焕婕、阿九，恐怕难以生离此地。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迎向碑灵那深邃的眼眸：“晚辈愿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