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淞沪停战(2/2)
刘先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国货账本”,假装是“收捐的商人”。他接过竹篮,翻开账本,里面夹着张纸条,写着“江湾阵地第三号掩体,找张营长”:“多谢二位,这些物资真是救急了。张营长之前还跟我念叨,说上个月送的棉衣很暖,战士们都念着你们的好,说‘朝歌膳房的腌菜香,棉衣更暖’。”
士兵这时从暗柜里出来,左臂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他对着朱成碧和陈玄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声音沙哑却坚定:“多谢二位恩人,我跟刘先生一起回阵地,要是能活着把鬼子赶出去,我一定来吃你们家的腌菜,给你们磕三个响头。”
看着救济站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朱成碧才松了口气,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她的棉帽上,很快化成水,顺着帽檐往下滴。陈玄递过一杯热粥,粥里飘着颗红枣,是他用“暖身诀”一直温着的:“别担心,他们会平安的。我在车身上凝了层‘隐气诀’,日军的探照灯不容易照到。”
接下来的日子,炮声就没断过。朝歌膳房成了临时的“转运点”,每天都有挑夫来取腌菜坛,坛底藏着棉衣、药粉、电池,甚至还有战士们写的家信——朱成碧会在信纸上洒点“防潮诀”的水,让信纸就算在雪地里泡着,也不会烂掉。陈玄则每天早上都去闸北打探消息,用仙识探查日军的岗哨换班时间、巡逻队的路线,再告诉挑夫,让他们避开风险。有次挑夫王大哥被便衣拦下,要翻他的腌菜坛,陈玄正好路过,暗中用仙力让便衣的腰带“碰巧”断了,裤子滑下来,王大哥趁机推着车跑了,事后便衣只顾着丢人,没再追。
1月28日那天,日军突然对闸北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炮声比之前更密集,连租界里都能听见。朱成碧和陈玄把地窖收拾出来,让巷子里的难民躲进去,地窖里堆着冻豆包和小米,朱成碧每天都煮一大锅粥,分给大家吃,用“暖身诀”让粥一直保持温热。阿福和阿强也帮着照顾难民,给老人端粥,给小孩讲故事,少年们的脸上少了之前的恐惧,多了点坚定。
2月中旬的一天,老魏突然来了,老人的脸上带着伤,额头渗着血,手里攥着个烧焦的布片,布片上还能看见绣的“朝”字:“江湾阵地被日军轰炸了,张营长他们撤到了南翔,好多棉衣和药都被炸了……老顾在监狱里听说了,让我带话,说他知道特高课在虹口区的粮仓位置,能帮着弄点粮食,就是得有人去跟他对接,他在监狱里不方便出来。”
陈玄接过布片,指尖在焦痕上轻轻摸了摸——老顾是之前帮着送物资的挑夫,上个月被日军抓了,说是“通共”,关在龙华监狱。他没说要亲自去,而是用仙力凝了个极小的竹哨,竹哨只有手指盖大小,吹出来的声音像麻雀叫,递给老魏:“你把这哨子带给老顾,让他在监狱的放风时间吹三声,我就能用仙识跟他传消息,不用见面,安全。告诉他,粮食的事我们来想办法,让他在里面别冲动,保护好自己。”
朱成碧这时想起灶上还剩两包冻豆包,赶紧装在油纸袋里,塞给老魏:“给张营长带过去,说我们还在,会继续送物资的。这豆包用了‘耐冻诀’,就算在雪地里放三天,掰开还是软的,让战士们饿了就吃。”
老魏接过哨子和豆包,对着他们鞠了个躬,转身消失在巷子里。看着老人的背影,朱成碧的眼睛有点红,陈玄握住她的手,指尖的仙力传来温热的感觉:“别担心,老顾是个聪明人,老魏也经验丰富,会没事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计划弄粮食。陈玄用仙识跟老顾传了几次消息,知道了粮仓的守卫时间和路线,杜先生也帮忙联系了租界里的爱国商人,准备用“运国货”的名义,把粮食从粮仓运出来,再转到南翔的阵地。朱成碧则负责准备装粮食的工具,把腌菜坛的夹层改大,每个坛能装十斤小米,坛口用粗布扎紧,洒上卤汁,掩盖粮食的味道。
2月底的一天夜里,他们终于把粮食运了出来。陈玄和杜先生的人一起,用仙力弄开了粮仓的后门,把粮食装进腌菜坛,再用板车运到救济站,刘先生带着车在那里等,连夜送到了南翔。第二天,老魏带来了消息,说粮食送到了,张营长让他谢谢大家,说战士们终于能吃上顿饱饭了。
3月初,炮声突然停了。街上的日军岗哨撤了些,却多了些贴“淞沪停战协定”的告示,说“日军退至战前防区”,可闸北的断壁残垣还在,路边的难民还在捡雪地里的冻馒头,战士们的血迹还留在战壕里,怎么看都不像“停战”。朱成碧从报上看到消息,心里却沉得慌——停战了,可东北还在日军手里,战士们还在南翔的冷地里蹲着,难民们还没地方去,这算什么“胜利”?
这天下午,刘先生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个好消息:“张营长他们收到了最后一批物资,说棉衣很暖,药也够用了,粮食也够吃一阵了。老顾在监狱里也没事,他帮着弄粮食的事没被发现,特高课的人以为是粮仓的守卫不小心,没怀疑到他。王师傅也没事,他在租界的钟表铺重新开了门,还帮着修好了好几台电台。”
他从包里取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颗黄铜子弹壳,壳上用小刀刻着“朝歌”两个字:“这是张营长让我交给你们的,说‘谢谢你们的棉衣、药和粮食,这颗子弹壳,是打鬼子用的,留个纪念,等将来把鬼子全赶出去,我再带着好酒来跟你们喝一杯’。”
朱成碧接过子弹壳,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却透着股热乎劲。她把子弹壳放在账台上,旁边摆着绣着“朝”字的布片、藏过零件的竹篮、裂了口的腌菜坛,还有难民们送的感谢信——这些都是这两个月的痕迹:仙泽藏在竹篾里,暖诀裹在豆包里,药粉藏在坛底,还有他们夫妻和街坊们藏在寒夜里的微光。
陈玄这时走到门口,看着巷口的报童阿毛跑过,这次阿毛喊的是:“看报看报!十九路军撤防南翔!义勇军在东北继续抗日!”朱成碧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传到他的掌心——他的仙力隐在血脉里,她的食诀凝在指尖,就算是乱世,就算有再多的困难,他们也能一起,把这人间的暖,一点一点续下去。
残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滴着水,滴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膳房的灶上,又蒸起了冻豆包,“耐冻诀”的微光隐在面里,香气飘满了整条巷子。朱成碧知道,就算停战了,这坛底的“货”还得送,这人间的暖还得传——只要还有人在抗日,还有人需要一口热饭、一件棉衣、一点希望,他们的“朝歌膳房”,就会一直开下去。
春天慢慢漫过上海的街巷,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李老板的布庄重新开了门,王师傅的修表铺也亮起了灯,巷子里的难民渐渐找到了去处,阿福和阿强也开始帮着打理膳房的生意。阿强挑着腌菜坛走在巷里,坛底的夹层里藏着新的电台零件,布角缝着三颗小银扣——是“缓”,却也是“续”,像他们藏在仙泽里的微光,一点点,续着1932年的春天,也续着赶走鬼子、迎来太平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