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征,长征!(1/2)
1936年上海租界的初春,雪化得磨磨蹭蹭,巷口青石板缝里还嵌着星星点点的残雪,被早行的人踩得咯吱响。朝歌食肆的木门“吱呀”推开时,一股冷意裹着雪后特有的清冽飘进来,朱成碧却早守在灶前,围裙上沾着圈淡白的面粉,指尖凝着层几乎看不见的浅金微光,正轻轻往陶盆里的杂粮粉里揉。
她没敢用重了法术——这世间的规矩她摸得透,穿梭空间、移山填海那类神通绝不能碰,可这点改变物质肌理的小手段,倒还稳妥。此刻微光正顺着指缝渗进面粉里,把粗细不均的麦麸颗粒悄悄揉得更匀,这样烤出的饼会更紧实耐嚼,战士们揣在怀里,饿了掰一块,能顶更久的力气。
“朱姐,我娘腌的肉脯切好啦!”阿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少年扛着个粗布包,跑得气喘吁吁,棉鞋上沾着泥点。他把布包往案板上一放,解开绳结,里面是半盆暗红的肉脯丁,油润润的,还带着点酱香味。“我娘说,多给红军战士带点荤腥,打仗耗力气,光吃干粮扛不住。”阿福抹了把汗,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攒的炒芝麻,您掺饼里,香!”
朱成碧笑着接过来,把芝麻倒进面粉盆里,指尖微光又闪了闪——这次是让芝麻的香气稍微锁在颗粒里,等饼烤透了,咬开时香味才会漫出来,不至于路上散得太快。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火光映着她的侧脸,案板旁挂着串马齿苋干,是周木匠上月带着阿强在苏州河边割的,晒了足足十日,干透了,捏在手里脆生生的。老木匠特意用粗麻线把马齿苋串成串,挂在灶边通风的地方,每次来都要摸一摸:“这草煮水治痢疾,得留好,前线缺药,战士们要是闹肚子,这就是救命的东西。”
正说着,陈玄掀帘进来了,棉袍肩上沾着层薄雪沫,他拍了拍,把怀里的铜烟盒轻轻放在案板上。那烟盒是地下党联络员老吴给的,表面磨得发亮,里面藏着张糙纸,用米汤写着密信,得用醋熏才能显影。“老吴刚在巷口递的信,”陈玄的声音压得低,指尖敲了敲烟盒,“陕北那边冻得厉害,战士们手都肿了,缺治冻伤的草药,还缺能揣着走的干粮——最好是能放半个月不坏的。”
他说着伸手碰了碰陶盆里的面粉,指尖蹭到朱成碧的手背,温温的。“我去联络商队,上次那批往郑州运菜的商队,是咱们的人,能帮忙带物资。你把饼多做些,要是能让饼的保质期再长点……”
“知道了。”朱成碧打断他,笑着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放,指尖微光裹着面团转了圈。这次法术用得更细,她悄悄把面团里的水分锁得更实,还让面粉的筋性稍微提了点——这样就算饼放久了,也不会轻易发霉变硬,半个月应该能撑住。“阿福刚去李大夫家了,说要换点柴胡。李大夫上次就说,要是给红军的药,他库里还有两包金银花,让咱们随时去拿。”
陈玄点点头,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我昨天在旧货摊淘的铁皮,你看看能不能用——周师傅说要给木车暗格包层铁皮,防颠簸漏货。”
朱成碧接过铁皮,指尖微光扫过,铁皮边缘的毛刺瞬间被磨平,变得光滑不伤手。“正好用,等周师傅来了,我帮着把铁皮嵌进木车板里,省得用钉子,还结实。”
没等多久,周木匠就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拎着个工具箱,里面凿子、刨子摆得整齐。老木匠的左手少了两根手指,是去年在闸北被鬼子的炮弹碎片划伤的,现在空荡荡的袖口总晃着,却一点不影响干活。他走到后院的木车旁,蹲下身,用右手把铁皮往暗格边缘比了比:“姑娘,你那法术能让铁皮贴得更牢不?别路上颠开了,漏了草药,那可就糟了。”
朱成碧走过去,指尖贴着铁皮边缘,浅金微光顺着铁皮渗进木车板的纹路里。原本需要钉子固定的铁皮,此刻竟像长在了木头上似的,用手掰都纹丝不动。周木匠笑着拍了拍车板:“还是你这法子省事,省得我再找钉子——对了,我还雕了个新模子,给饼印个‘朝’字,战士们吃的时候,也知道是咱们食肆送的。”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个桃木模子,上面的“朝”字刻得方正,边缘还留着点木屑。
接下来的三天,食肆的灯天天亮到后半夜。朱成碧负责揉面、烤饼,阿福烧火、打包,周木匠则忙着加固木车,还在车板下又加了层木板,防止暗格被压破。每天晚上,朱成碧都会用微光把烤好的饼逐个过一遍——不是什么复杂的法术,只是悄悄在饼的表面凝一层极薄的膜,能挡点潮气,也能让保质期再延长几天。
阿福烧火时总盯着灶里的火苗看,偶尔会问:“朱姐,你手上那光,是啥呀?”朱成碧只笑着揉面:“是让饼更好吃的法子,别声张,咱们悄悄给战士们做最好的饼。”阿福似懂非懂地点头,烧火更卖力了,炉膛里的火苗总烧得旺旺的,把饼烤得外脆里实。
第四天凌晨,天还没亮,巷子里只有巡夜的租界警察打更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里安稳。陈玄押着木车,阿福帮着推车,朱成碧站在门口送他们,手里还塞给陈玄个暖手宝——是用粗布缝的,里面灌了热水,她悄悄在暖手宝外层凝了点微光,能让水温降得慢些,陈玄路上能暖手。
“路上遇着鬼子哨卡,别硬来,”朱成碧叮嘱,“要是查得严,就把外层的饼卸了,里面的草药要紧。”陈玄点头,把暖手宝揣进怀里,又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很快回来。”
木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传得远。朱成碧站在门口,直到车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食肆——灶上还温着粥,是给周木匠留的,老木匠年纪大了,起得早,却总说要帮着收拾残局。
陈玄和阿福推着车,走了半个时辰,到了租界和华界交界的日军哨卡。两个穿黄军装的鬼子端着枪走过来,枪托在地上顿得“砰砰”响,军犬则围着木车转,鼻子凑着货堆嗅得凶,喉咙里发出低吼。
阿福攥紧了衣角,陈玄却没慌——他早和朱成碧商量好,等军犬靠近暗格时,就用点小手段。此刻见军犬的鼻子快凑到车板下,陈玄悄悄抬了抬手指,指尖凝着丝极淡的微光,弹向军犬的鼻子。那微光没别的用,只是暂时麻痹了军犬的嗅觉,它突然打了个喷嚏,往后退了两步,再嗅时,竟没了之前的凶劲,只转着圈晃尾巴。
鬼子骂了句“八嘎”,走过来掀开最上面的油纸包,里面是整齐的杂粮饼,麦香混着芝麻香飘出来。他捏起一块咬了口,皱了皱眉,又摸了摸车板,没发现异常,挥了挥手:“快走!”
过了哨卡,阿福才松了口气,擦了把汗:“陈哥,刚才那狗咋突然不叫了?”陈玄笑了笑:“是朱姐的法子,帮咱们混过来了。”
走了整整一天,傍晚时才到郑州的联络点——是家不起眼的茶馆,掌柜的是地下党,见了陈玄,只点点头,把他们引到后院。后院里,个穿棉袄的年轻小伙正等着,见了木车,眼睛一下子亮了:“陈老板!可算等着你们了!”
是小石头,去年在闸北时,他跟着部队撤退,在食肆喝过粥,后来就留在郑州做物资转运。小石头的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却攥着个粗布包,递到陈玄手里:“这是陕北战士托我带的,说吃着你们送的饼,想起去年在闸北喝的热粥了。”
陈玄打开布包,里面是块叠得整齐的红军帽徽,边缘磨得发亮,还有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却很有力:“谢谢朝歌食肆的乡亲们,我们一定好好抗日,把鬼子赶出去,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交接完物资,陈玄和阿福没多留,第二天一早就往上海赶。回去的路上,阿福总把帽徽拿在手里看,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朱姐见了这个,肯定高兴。”
回到食肆时,朱成碧正坐在灶前揉面,见他们回来,赶紧站起来。陈玄把帽徽递给她,她接过来,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又找了个小木盒,把帽徽放进去,摆在账本旁边。账本上记着每次送物资的数量:“二月,杂粮饼两百块,肉脯十斤,马齿苋干五斤,柴胡三包……”一笔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
入夏后,局势渐渐紧了。日军在上海增兵,租界里的特务也多了起来,经常挨家挨户查“可疑物资”,巷口偶尔会传来鬼子的皮鞋声,敲得人心里发紧。
有天午后,食肆里刚来了两个客人,就听见门口传来粗暴的脚步声——是两个穿黑衣服的特务,敞着怀,手里攥着个本子,进门就四处打量。“你们这店,卖什么的?”其中一个特务眯着眼,目光扫过灶边的腌菜坛,“这里面装的什么?”
朱成碧正往坛子里码腌菜,闻言没慌,手里的动作没停,指尖悄悄凝了层微光,顺着坛沿滑进去。那微光在草药包外面裹了层“气膜”——其实就是让空气稍微凝固,把草药包和腌菜隔开,就算特务翻菜,也碰不到底下的草药。“先生,这是自家腌的雪里蕻,下饭的。”她递过双筷子,“您尝尝,咸淡正好。”
特务接过筷子,夹了口腌菜嚼着,没尝出异常,又走到后院看了看,见只有堆柴火和辆旧木车,没发现别的,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特务走远,陈玄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印着“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黑体字。“老吴刚送来的,”他把传单递给朱成碧,“北平的学生都在罢课游行,陕北那边队伍壮大了,缺的物资也更多了——咱们得赶在秋收前,再送批棉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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