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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对话叶文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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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街边老旧的茶馆里,听着一些学者模样的人激烈争论着“科学边界”学会的学说,争论着粒子对撞机为何总是出现匪夷所思的结果,感受到他们字里行间那隐藏的、对物理学大厦根基动摇的恐惧,以及那不曾熄灭的、试图理解宇宙真相的不屈探索欲。

“有趣的韧性。”陈玄品着此世最普通的茉莉花茶,与道德天尊那能启迪智慧的“明心见性茶”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却别有一番真实的人间烟火气息。

“在看似绝望的锁死中寻找破局的线索,在注定的毁灭面前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这种于绝境中不肯放弃的精神本身,就是一种文明生命力的体现。”

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名叫罗辑的年轻社会学者,此刻还沉浸在一种看似玩世不恭、追求即时享乐的生活状态中,带着几分对世界、对自身的虚无主义。命运那沉重而戏剧性的剧本尚未正式将他拉上舞台的中心。陈玄却能隐约看到他灵魂深处潜藏的某种特质——一种极致的、近乎冷酷的理性思考能力,以及一种对自身存在意义不甚在意的疏离感。这种特质,在特定的、极端的环境压力下,或许会被锻造成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出乎他自己意料的强大武器。

“面壁者计划……”陈玄的神念轻易地捕捉到了行星防御理事会(pdc)内部正在激烈讨论和酝酿的绝密计划核心。“将个体的思维作为最后的、无法被看穿的战略掩体,以应对敌人无孔不入的实时监控。这确实是人类文明在面临绝对技术劣势时,所能构想出的、最富想象力也最显悲壮的对策之一。”

但他也同样看到了这个计划背后深藏的悲哀与无奈。将整个文明的生死存亡,寄托于少数几个“面壁者”独自构建的思维迷宫和可能永远无法验证的战略谎言上,这本身就是一种在绝望中诞生的、带着浓郁悲剧色彩的赌博。

时间的长河依旧按照其固有的节奏缓缓流淌。陈玄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漫步在人类文明最后的、相对平静的“恒纪元”里。他目睹了Eto组织利用智子优势和信息差在全球范围内的渗透与破坏活动愈演愈烈;他目睹了全球科学界在实验屡屡失败后的普遍迷茫与挫败感;他也目睹了无数普通人在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继续着他们平凡而真实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直到那一天,他感知到一股微弱但目的明确、承载着叶文洁生命中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一次“提示”的无线电信号,穿越城市的喧嚣,试图寻找它命定的目标——那个尚且懵懂无知的罗辑。

陈玄站在一处高楼的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这座超级都市在夜幕下绽放出的、如同星河般璀璨却在他看来依旧脆弱的灯火。这灯火,仿佛就是黑暗森林中,一堆摇曳不定、努力燃烧着自己以寻求光和热的篝火。

“智子的实时监视虽已被我隔绝,但三体舰队朝向太阳系的航向并未改变,它们基于宏观宇宙规则的运动惯性依旧存在,危机本身并未解除。”他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人类的自我救赎之路,依然布满了荆棘,且必须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前行。而我……或许可以换一种‘茶’来细细品味了。”

陈玄想着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见那个人一面。

随后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清华大学附近一处人迹罕至的林间小径旁。

时值深秋黄昏,夕阳的余晖穿过稀疏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带着草木枯黄后的清冷气息。

几乎是同时,他看到一个穿着朴素深色外套、围着灰色围巾的中年女子,正沿着小径缓缓走来。她步伐沉稳,背脊挺直,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源自岁月与经历的疲惫与疏离感。叶文洁。

陈玄没有刻意隐藏,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迎面走去,像一个普通的校内职工或访客。

叶文洁注意到了他。在目光接触的瞬间,她感到一种极其微妙的异样。眼前之人似乎与周围的树林、光影、空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异常和谐,但当她试图聚焦于他的面容时,却感觉像是隔着一层无法驱散的薄雾,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清晰、稳定的图像。他的五官似乎每一刻都在细微地变化,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的视觉和记忆系统,无法捕捉并固定住他的特征。

“您好。”陈玄开口,他的声音平和而中性,不带任何明显的情感色彩,也没有任何地域口音,仿佛只是最基础的音节组合,却奇异地能直接穿透耳膜,轻轻触碰到听者内心深处的疲惫。

叶文洁停下脚步,习惯性的警惕让她没有立刻回应,但一种莫名的、远超她理性控制的冲动,让她没有立刻移开目光或离开。“你好。”她最终回应道,声音是她一贯的平静,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腔调。

“夕阳很美,”陈玄将目光投向天边那抹正在消逝的橘红色霞光,像是随意地开启一个话题,“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光,能够照亮物质世界,却往往照不透人心深处的迷雾,更无法驱散遥远星辰背后可能隐藏的、纯粹的恶意。您认为呢?”他的问题听起来像是感慨,又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哲学探讨。

叶文洁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击了一下。这句话看似平常,却仿佛无意间触及了她内心最核心、最隐秘的挣扎与信念。她沉默了几秒,目光依旧看着远方,缓缓说道:“当人类自身的文明……展现出一种无法从内部纠正的、趋向于自我毁灭的疯狂时,寻求外部力量的介入,或许是唯一存在的、打破这种死循环的可能性。”她的用词谨慎而精确,带着理科生的思维习惯。

“可能性……”陈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中没有褒贬,只有思考。“是的,一种可能性。但将文明的命运,寄托于一个完全未知的‘他者’的‘善意’或者其定义的‘秩序’,这本身是否是一种更大的疯狂?想象一下,一个孩子向森林深处呼救,他期望的是路过的善良猎人,但回应他的,更可能是饥饿的野兽,或者……是遵循着完全不同生存法则的、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它们的‘纠正’,或许意味着彻底的格式化。”

叶文洁的嘴唇微微抿紧。陈玄的话,像一把冷静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内心深处那不愿直视的恐惧与矛盾。“任何进步都伴随着风险。如果内部的腐朽已经无可救药,那么外部的风险,至少代表着变化,代表着一种……可能性。”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人类……需要被震撼,需要面对一个他们无法忽视的、来自外部的强大存在,才有可能打破那些根深蒂固的顽疾。”

“震撼……或许能带来恐惧,甚至短暂的团结。但恐惧催生的团结往往是脆弱的,而外部强大压力下催生出的,也可能不是反省,而是更极端的对抗、奴性或彻底的绝望。”陈玄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叶文洁的身体,看到了她过往所有的伤痛、背叛以及对理想社会形态的执着追求。“真正的希望,在我看来,或许不在于呼唤一个强大的、未知的‘主’来施行审判或救赎。而在于文明内部,那些即便在最黑暗、最绝望的年代,也如同星火般未曾彻底熄灭的东西——比如,对真理的追求,对同类的怜悯,对自身行为的责任感,哪怕它们很微弱。信任人性中那部分可能存在的、基于理性与道德的良善,并试图去唤醒和扩大它,这个过程或许比寄希望于天外来客更为艰难,也更为漫长,但它扎根于文明自身,更为可靠。”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缓缓流过叶文洁的心田,没有激昂的批判,只有冷静的分析和一种近乎预言式的断言。这些话,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她刻意冰封的某些情感区域。

说完这些,陈玄对叶文洁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来时的小径缓缓离去。他的背影融入渐深的暮色与林木交错的阴影之中,步伐稳定,没有一丝停留,仿佛他出现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说完刚才那番话。

叶文洁站在原地,秋日的凉意似乎更重了些。刚才那场短暂的对话,其内容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记忆里,那些关于文明、风险、希望与人性的话语,依旧在她脑海中引发着层层叠叠的思考涟漪。然而,当她试图回忆起那个谈话对象的具体样貌时,却发现记忆中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以及那平和却难以忘怀的语调。他的脸,如同被水洗过的墨迹,彻底淡化消失了。她只记得有过一场交谈,内容关乎文明的根本抉择,但具体是和谁……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确定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着她,仿佛刚才只是与一个没有具体形象的、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或者干脆就是与她自己内心深处某个隐藏的辩手,进行了一场对话。

陈玄行走在夜幕完全降临的北京街头,霓虹灯初上,车流如织。他见了叶文洁,说了他基于自身认知和经历想说的话,如同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投下了一颗无人能察觉、更无人能打捞的微小石子。涟漪或许在叶文洁的心湖中荡漾开了,但无人,包括叶文洁自己,能再追溯到这涟漪的源头。

他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体验者。人类文明与三体文明之间这场关乎存亡的宏大棋局已经布好,棋子正在落下。他会继续静静地看下去,看看这个被他以特殊方式“锚定”了基础规则、隔绝了外部实时窥探的地球,以及其上生活着的、充满了矛盾与潜力的人类,将如何依靠自身的力量,在这片黑暗的森林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或通向毁灭或通向新生的道路。

他的手中,那盏古朴的茶盏再次出现。盏中茶水清冽,在城市的灯光下微微荡漾,仿佛倒映着整个人类历史的厚重与未来的不确定性。他低头,轻抿一口。

这杯茶,名为“人类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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