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微澜下的暗流与微光(1/2)
林福的身影消失在林家高墙的阴影里,留下玄记小院一方被刻意维持的宁静。林玄盘坐在院中,周身气息沉凝,墨绿色的灵力在丹田气海缓缓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如大地脉动般浑厚深沉。他头顶,那幽绿色的“天命反派”字幕熔金纹路流转不休,散发着冰冷而恒定的微光,如同悬于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声地提醒着他的处境。
林家,外院书房内的争论并未因林福的离去而平息,反而在隔绝的空间里酝酿发酵。
“哼!安生度日?”五长老林远海猛地一拍扶手,坚硬的铁木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古板的面容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眼中寒芒如刀,“一个身负至尊骨又遭天弃的废人,一个被苏家扫地出门的弃女,靠着些上不得台面的微末伎俩在坊市厮混,还敢言‘安生’?这本身就是对林家的讽刺!更是潜在的祸患!林震山的种,骨子里就带着不安分!当年之事,焉知不是他父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才引来惩罚?如今他苟延残喘,不思闭门忏悔,反而招摇过市,弄出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蛊惑人心,引得坊市议论纷纷!长此以往,我林家颜面何存?威严何在?依我看,当以雷霆手段,速速将其二人带回,囚于后山寒潭,永绝后患!那苏晚晴身上的秘密,也必须挖出来!”他声音铿锵,带着执法堂特有的铁血与不容置疑,仿佛林玄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林家秩序的亵渎。
“五弟,慎言!”四长老林远河慢悠悠地啜了口灵茶,胖脸上依旧是那副和事佬的神情,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天罚之说,无凭无据,岂可妄加揣测?至于林玄和苏晚晴…呵,两个无依无靠的小辈,在坊市底层挣扎求存,卖点新奇的小玩意儿糊口罢了。坊市每日新鲜事层出不穷,过不了几日,谁还记得什么解忧豆、驱虫草?我等堂堂林家,金丹长老之尊,若真对这等蝼蚁般的存在喊打喊杀,传扬出去,才是真正的跌份儿!让其他世家宗门如何看待我林家?气量何在?依我看,由他们自生自灭便是。那林玄不是说了么?只想安生度日。他既识趣,我们何必咄咄逼人?况且,”他话锋一转,露出商人本色,“那解忧豆老夫派人试过一颗,效果确实独特,非毒非丹,却能直抒郁结,颇有几分奇思妙想。若能得其配方,稍加改良,由家族丹堂掌控,未必不是一条细水长流的财源。总好过打打杀杀,徒惹一身腥臊,还得不到半点实惠。”
“四哥!你这是妇人之仁!养痈遗患!”林远海怒目而视,气息鼓荡,“那林玄今日能弄出解忧豆,明日就能弄出更邪门的东西!靠女人?我看那苏晚晴更不简单!一个被苏家放弃的丫头,哪来这等手段?其中必有蹊跷!放任不管,迟早成大祸!至于配方?等把人拿回来,什么配方问不出来?何必舍本逐末,与虎谋皮!”
“好了!”三长老林远山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凝的威压,瞬间压下了两人的争执。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林远河圆滑的脸和林远海铁青的面容,指节在紫檀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敲在人心上。
“老五的顾虑,不无道理。”林远山缓缓道,声音低沉,“林玄身份特殊,苏晚晴来历存疑,放任在外,确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麻烦。”他刻意加重了“麻烦”二字,意有所指。当年至尊骨被夺之事,林家讳莫如深,唯恐引火烧身。
“但老四所言,亦非全无考量。”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远河身上,“我林家立足青云城,靠的是实力,也是脸面。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弃子大动干戈,传出去确实不好听。且那解忧豆…新奇有趣,若能为我所用,也是一桩小利。”
他顿了顿,眼中算计的光芒闪动,如同老狐狸在权衡利弊。“林福回报,林玄态度恭顺,只想安生度日。苏晚晴亦无异动。既如此…”他做出决断,声音斩钉截铁,“暂且搁置!不必动他们。但,盯紧!坊市那边,林福的人手再加一倍,我要知道‘玄记’每一笔灵石流向,每一种新东西的来源!百草阁、灵膳居,甚至那些散修帮派,都给我盯死了!看看有没有人跟他们接触,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远海:“老五,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若他们真敢有丝毫异动,或引出什么我们无法掌控的麻烦…那时再动手,名正言顺,雷霆万钧!家族利益为重,个人好恶,暂且放下!”
林远海胸膛起伏,显然怒气未平,但面对林远山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家族利益”的大帽子,他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林远山又看向林远河:“老四,解忧豆的样品,多弄些回来。让丹堂那些老家伙放下架子,好好研究!看看这‘土法子’到底有何玄机。若能破解,利润…家族拿七成,丹堂拿三成。”
林远河胖脸上顿时堆起笑容:“三哥英明!小弟这就去办!”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灵石滚滚而来的画面。
一场关乎林玄命运的风波,在林家高层各怀鬼胎的算计与妥协中,暂时被压了下去,只在表面平静的湖面下,留下更多窥探的眼睛和更加汹涌的暗流。
林家深处,那处灵气稀薄的清冷院落。
昏黄的灯光下,柳氏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件半旧的、显然是林玄少年时穿过的衣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泪水早已干涸,在憔悴的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林震山坐在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林福带来的消息,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早已麻木的心。“安生度日”四个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盘旋。是儿子心灰意冷的绝望?还是历经劫难后大彻大悟的平静?他分不清。他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震山…”柳氏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疲惫,“福伯说…玄儿气色还好…小院也齐整…有晚晴那孩子照顾着…”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寻求丈夫的认同,“能…能活着…能吃饱穿暖…就好…对不对?我们…我们还能求什么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林震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良久,那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抬起头,看向妻子,昏黄的灯光下,他深陷的眼窝里,那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近乎死寂的灰败。然而,在那片灰败的最深处,却悄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透出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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