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尘封禁楼·无声杀机（1/1）
藏经阁顶楼。
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漫天、蛛网密布。相反，这里干净得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任何声音。光线并非来自窗外（窗户被厚重的玄铁板封死），而是来自穹顶镶嵌的数十颗拳头大小的“冷光石”。这些石头散发着恒定而惨白的光芒，将整个空旷的空间照得如同冰窖般通明，却没有丝毫温度。地面是一种深黑色、非金非玉的材质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惨白的光，更添几分阴森。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尘，在冷光下如同悬浮的银色细沙，缓慢地、无声地沉浮。
中央，那尊三丈高的莹白“镇山玉璧”矗立着，如同一块巨大的墓碑。玉璧表面覆盖着一层均匀的灰白色“尘埃”，但仔细看去，那并非普通灰尘，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颗粒！它们在玉璧表面形成了一层完美的“膜”，隔绝了玉璧本身散发的微弱道韵，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苍白。整个空间，除了这尊玉璧，空无一物。没有书架，没有典籍，甚至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旷与压抑。
李狗蛋站在入口处，脚下是通往顶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他的身体微微绷紧，炼气大圆满后凝练如汞的灵识被他压缩到极致，如同最纤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入这片死寂的空间。没有预想中的狂暴禁制或杀阵波动，但一种更为深沉的危险感却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包裹上来。
“呜…”怀里的二哈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呜咽，琥珀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传递来的意念充满了不安：“静…死…灰…活…”它的小爪子不安地在李狗蛋胸前布兜里刨了刨。
“活的灰？”李狗蛋眼神一凝，目光落在玉璧表面那层蠕动的灰白颗粒上。他想起苏清月的警告：“藏经阁顶楼的‘尘’，是‘噬灵尘螨’，以灵力与岁月气息为食，对活物气息极其敏感。动作要轻，灵力收敛要绝，否则惊动它们，会被瞬间吸干灵力，化作干尸！”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轻缓到极致），将《混元功》运转到一种近乎龟息的状态。丹田内那汞状的精纯灵力沉寂如深潭，体表毛孔完全闭合，连心跳都被他强行压制到几乎停滞的地步。他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缓缓抬脚，踏上了顶楼那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
“嗡…”一声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震颤从脚下传来。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空间涟漪！李狗蛋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片粘稠的水银之中，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空间禁锢之力！它在压制一切能量波动，维持着此地绝对的死寂！他的身体微微一沉，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但凭借锻体五重和淬炼后的强横肉身，他硬生生抗住了这股压力，脚步依旧轻缓无声。
一步，两步…他如同一个幽灵，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无声滑行。周围悬浮的银色“噬灵尘螨”似乎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依旧缓慢地沉浮着。但李狗蛋的灵识却敏锐地捕捉到，当他靠近玉璧十丈范围时，玉璧表面那层灰白颗粒的蠕动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贪婪与冰冷的“注视”感，若有若无地锁定了他！
他停下脚步，距离玉璧五丈。目光扫过玉璧底部那片区域——那里的灰白颗粒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厚”一些，如同刻意堆积。他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在压制下依旧缓慢），指尖似乎又传来了那日触碰机关时的冰凉触感。“柱子，看好门。”他用意念对二哈低语。二哈“呜”了一声，从布兜里探出脑袋，警惕地盯着入口方向。
李狗蛋缓缓蹲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飘落。他没有立刻去碰玉璧，而是从怀里（动作幅度极小）摸出一个苏清月特制的小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清淡、带着微弱腥气的气息弥漫开来——这是用“福地”毒潭底的万年淤泥混合几种惰性矿物粉末调配的“拟死尘”，能模拟出千年积尘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准玉璧底部，用最微弱的气流，将瓶内的粉末缓缓吹向那片“厚尘”区域。
粉末无声地飘落，融入那层灰白颗粒中。玉璧表面的蠕动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原状，但那种“注视”感似乎减弱了一丝。李狗蛋心中稍定。他再次伸手入怀，这次取出的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被打磨得极其圆润的“沉水木”片（从废料堆捡来，不含丝毫灵力）和一块同样不含灵力的柔软兽皮。
他将兽皮包裹在沉水木片上，做成一个简易的“掸子”。然后，他屏住呼吸，将灵识与生机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具精密的傀儡，开始了擦拭。动作轻柔、缓慢、稳定得令人发指。每一次挥动“掸子”，都只拂过寸许范围，力度均匀得如同用尺子量过。“掸子”拂过之处，那层灰白的“噬灵尘螨”被轻柔地扫开，露出底下莹白温润的玉璧本体。但诡异的是，被扫开的尘螨并未飘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场束缚，悬浮在玉璧表面寸许高的地方，缓缓蠕动着，似乎在等待重新覆盖上去的时机。
李狗蛋不为所动，心神如同古井无波，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动作和对自身气息的绝对控制上。他的目标明确——玉璧底部那片“厚尘”区域！随着“掸子”的缓慢移动，覆盖在玉璧底部的灰白颗粒被一层层“揭开”。当最后一层颗粒被扫离玉璧表面寸许时，李狗蛋的瞳孔猛地收缩！
玉璧底部，距离地面三寸高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区域！这片区域的玉质与周围浑然一体，但仔细看去，其表面的莹白光泽下，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如同水波般的扭曲纹路！这纹路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种极其精妙的幻阵！它完美地模拟了周围玉璧的纹理与光泽，若非李狗蛋炼气大圆满后灵识凝练如汞，且早有心理准备，根本无法察觉！
“就是这里…”李狗蛋心中默念。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维持着擦拭的姿势，灵识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探向那片幻阵区域。灵识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尖锐刺痛感的反噬之力瞬间传来！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入脑海！这幻阵不仅能迷惑视觉，更能攻击探查的灵识！
李狗蛋闷哼一声（声音被他死死压在喉咙里），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他强忍着脑海的刺痛，《混元功》灵力在识海中流转，迅速抚平那丝动荡。同时，他的灵识并未退缩，反而更加凝练，如同一根淬火的钢丝，以一种极其缓慢、稳定的频率，再次探入幻阵！这一次，他没有试图“看穿”幻阵，而是如同盲人摸象般，仔细感受着幻阵能量流动的细微“涟漪”与“节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狗蛋如同一尊石雕，只有手臂在以恒定的频率微微移动着“掸子”，维持着擦拭的假象。汗水无声地从他额头渗出，尚未滑落便被他用灵力蒸发。灵识层面的对抗与解析，消耗巨大！终于，在他的灵识感知中，那片流动的幻阵纹路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滞涩点”！如同完美乐章中一个几乎不可闻的杂音！这就是阵眼！或者说，是幻阵与下方机关连接的“接口”！
他的手指，在“掸子”的掩护下，极其缓慢地、如同蜗牛爬行般，朝着那个“滞涩点”的位置移动。指尖距离玉璧表面还有一寸时，他停了下来。他没有直接触碰，而是从怀中（动作幅度小到极限）取出那枚从“福地”石壁下得到的黑色令牌！令牌入手冰凉，表面粗糙的纹路在冷光下泛着幽光。他将令牌紧贴着玉璧表面，缓缓地、以一种特定的角度和轨迹，在幻阵区域上方悬空移动着。如同在寻找一个无形的锁孔。
当令牌移动到那个“滞涩点”正上方时，异变陡生！
“嗡——”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不是声音，而是空间的震颤！整个顶楼的空间都微微扭曲了一下！李狗蛋手中的黑色令牌骤然变得滚烫！令牌表面那些粗糙的纹路瞬间亮起幽暗的乌光！而玉璧上那片幻阵区域，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幻象褪去！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深不见底的方形缺口，赫然出现在玉璧之上！缺口内，隐约可见极其精密的金属齿轮与符文结构，散发着古老而冰冷的气息！
几乎在缺口显现的同时！异变再生！
“嘶嘶嘶——”一阵极其细微、如同亿万只毒蛇吐信的声音骤然响起！声音并非来自空气，而是直接在脑海中炸开！玉璧表面悬浮的所有“噬灵尘螨”，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瞬间疯狂地躁动起来！它们不再缓慢沉浮，而是化作无数道肉眼难辨的灰白细线，如同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带着贪婪与毁灭的气息，朝着李狗蛋和他手中的令牌，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那股锁定他的“注视”感，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杀意！
生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