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鼠道深·匍匐暗行现密门1(2/2)
「公主,您还要……」云鬟担忧地看着她膝盖上刚刚抹上的药膏。
「一点小伤,不碍事。」冷焰的语气不容置疑,「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绝不能错过。」
她再次趴伏下身,这一次,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钥匙」。她小心翼翼地,用铁丝尖端探入那块砖石周围的缝隙——福忠方才显然已经松动过它——轻轻撬动。
「嘎吱……嘎吱……」
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都敲打在云鬟和碧珠的心尖上。她们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盯着门口和角落里那个昏睡的丫鬟,生怕有一丝异响引来灭顶之灾。
很快,砖石被再次撬开,露出了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比之前似乎更顺畅了一些。
冷焰没有丝毫犹豫,将铁丝小心地收好,再次深吸一口气,忍着膝盖的刺痛,匍匐着,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挤进了那狭窄逼仄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未知危险的通道。
黑暗瞬间将她吞没。
这一次,她目标明确,心志也更为坚定。她凭借着上次的记忆和方向感,忍受着身体与粗糙洞壁的摩擦带来的疼痛,艰难地向着记忆中发现铁门的方向爬去。
通道似乎比记忆中更长,更曲折。有时甚至会出现岔路,但她牢牢记住上次的路线,选择向下的、空气更潮湿阴冷的那一条。
爬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在她感觉手臂和膝盖几乎要再次麻木失去知觉时,前方终于再次出现了那片相对开阔的、弥漫着更浓重陈腐气息的空间,以及那扇模糊的、厚重的铁门的轮廓。
到了!
她的心脏因为激动和紧张而疯狂跳动。她加快速度,爬到最后那段较为宽敞的甬道,来到了那扇铁门前。
借着从身后通道口透进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她仔细打量着这把锁。锁身巨大,锈迹斑斑,但锁孔似乎还保持着基本的形状。她尝试着用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唯有铁锈簌簌落下。
她拿出那根磨尖的铁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尖端探入锁孔。
内部结构复杂,锈蚀严重。她只能凭借感觉,一点点地试探、拨动。铁丝与锈蚀的锁芯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刺耳的「咔哒…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暗中,她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开始酸麻颤抖。锁芯内部如同一个顽固的、充满恶意的迷宫,每一次感觉似乎拨动了什么,却又在下一刻陷入停滞。
焦虑和一丝绝望开始悄然滋生。难道就算有了工具,也依旧打不开这把该死的锁?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铁丝尖端忽然触碰到了一个不同于之前坚硬锈块的、略带弹性的机括!
她精神一振,集中全部意念,用铁丝尖端小心翼翼地顶住那一点,然后尝试着微微用力一拨——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簧弹动声,从锁的内部传了出来!
成功了!?
冷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铁门。
「吱呀——————」
一声沉重、滞涩、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发出的呻吟,骤然在这死寂的黑暗空间里回荡开来!声音之大,远远超出了冷焰的预料,吓得她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手,整个人紧紧贴在洞壁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完了!这么大的动静!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绝望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被发现、被捉获的结局。
然而,预想中的呵斥声和脚步声并没有传来。只有那一声门轴转动的余音,在空旷的黑暗中慢慢消散,最终再次归于死寂。
似乎……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是因为这里太过深入地下,声音传不上去?还是因为此刻外面真的空无一人?
她不敢确定,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但等了良久,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巨大的冒险冲动再次压倒了恐惧。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必须进去看看!
她再次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抵着那扇沉重无比的铁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里推去。
「吱呀……嘎吱……」
门轴发出更加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声都像是在挑战她神经的极限。一道缝隙,逐渐扩大。
更加阴冷、混杂着浓烈灰尘和纸张霉变气息的空气,从门后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要咳嗽出声,她死死忍住。
当缝隙扩大到足以让她侧身挤进去时,她停了下来。里面是一片更深沉的、几乎绝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了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最珍贵的火折子——这是她从北狄带来的嫁妆之一,原本只是习惯性携带,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颤抖着,晃亮了火折子。
微弱摇曳的火光,如同黑暗中挣扎睁开的眼睛,勉强驱散了眼前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火光所及之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这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宽敞,却异常深邃的密室。四壁皆是粗糙的青石垒砌,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而就在这灰尘与蛛网之下,映入眼帘的,是沿着墙壁摆放的、一排排同样落满厚尘、甚至有些已经腐朽塌陷的木架!
而木架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竟是一卷卷、一册册、用牛皮绳或锦缎捆扎着的——卷宗!文书!
有些卷宗的边缘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泛黄脆弱的纸张。有些则看起来相对完好,甚至有些卷宗的锦缎封套上,还能隐约看到模糊的朱砂印泥痕迹和标注着名称的墨迹标签!
这里……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废弃的储藏室!而是一个隐秘的——档案库?!一个被遗忘的、尘封的王府秘档库!
冷焰的心脏因为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无法形容的狂喜而剧烈收缩!她举着火折子,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火光随之晃动,在密密麻麻的卷宗上投下跳跃的光影。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侧身挤进密室,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堆积的灰尘和掉落在地上的碎木屑、纸片。
她举高火折子,凑近最近的一个木架,屏住呼吸,吹开覆盖在标签上的厚厚灰尘,努力辨认着上面已经有些模糊褪色的墨迹。
「……惠妃……案……查……录……」
「……光……寅年……边境……粮……草……调……拨……」
「……胤都……防务……布……控……图……」
「……百官……言行……录……甲字……号……」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印在她的视网膜上,也烫印在她的脑海里!
惠妃案!边境粮草调拨!胤都防务!百官言行录!
这里存放的,竟然是如此机密的文件!涉及宫廷秘辛、军事部署、乃至朝臣监控!萧绝……他把这些东西藏在这里?是为了方便查阅?还是为了……隐藏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冷焰的神经,让她一阵眩晕。她扶着冰冷的木架,才勉强站稳。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发现的,可能是一个远比那幅赤岩口布防图更加惊人、更加庞大的宝藏!一个或许蕴藏着足以将萧绝彻底置于死地的、无数秘密的宝库!
狂喜之后,是极致的冷静和紧迫感。火折子燃烧得很快,光线已经开始减弱。她没有时间仔细翻阅!必须立刻找到最有价值、最核心的东西!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飞速扫过一排排木架,掠过那些标注着不同名称的标签。
「惠妃案」……这个标题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她记得福忠那双浑浊眼睛里深藏的哀恸,也记得母妃生前偶尔提及胤朝宫廷时那讳莫如深的表情。
她伸出手,想要去取那卷标注着「惠妃案」的卷宗。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布满灰尘的卷宗边缘时——
「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仿佛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密室的更深处,那火光无法照亮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传了过来!
冷焰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那是什么声音?!
这里……难道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