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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毒绢香残疑窦生 暗夜惊魂遁无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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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寒意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上来。摄政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冰冷。

萧绝摩挲着指尖。方才那异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一种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颗粒感,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在他接过那匹名为“醉云绡”的贡品云绢时,悄然攀附而上。

送绢之人早已离去,是内务府一个新上任的采办管事,说是南方新到的极品,特献予王爷赏玩。那管事低眉顺眼,言辞恳切,看不出任何破绽。绢帛本身也确是上品,流光溢彩,触手滑腻如坠云端。

可他心底那根自乱葬岗归来后便始终紧绷的弦,却无端地被这缕幽香拨动了一下。

太像了。

那日乱葬岗,焦尸腹裂,毒蛊汹涌而出,空气中爆开的那股诡异腥甜,虽浓烈百倍,但其底味,与此刻指尖这缕缱绻残留的甜香,竟有着令人心悸的相似!

还有那献绢的商妇……虽作南方妇人打扮,肤色微黄,姿态谦卑,但垂眸躬身时,那截露出的后颈,肌肤细腻得不像常受风霜之人。尤其是转身离去前,那似无意间抬眼一瞥——

那双眼睛……

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商贾特有的讨好与惶恐。

可就在那瞳孔最深处,他仿佛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冰封般的冷冽与嘲弄。

像极了那个女人!那个本该化为焦炭的女人!

「王爷?」身旁的心腹侍卫见主子盯着那匹华美的云绢,脸色却阴沉得骇人,不由低声询问。

萧绝猛地回神,眼底戾气骤聚。他一把抓过那匹“醉云绡”,凑到鼻尖,狠狠一嗅!

那股甜腻香气更加清晰了些,钻入鼻腔,竟带来一丝轻微的心悸感,指尖也开始隐隐发麻。

「好……好得很!」萧绝怒极反笑,五指猛地收紧,名贵的云绢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啦声,「竟敢送到本王府上来了!当真以为本王是瞎的不成?!拿银针来!」

侍卫虽不明所以,但不敢怠慢,立刻取来用以验毒的银针。

萧绝夺过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云绢之中。众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住那枚银针。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然而,银针依旧亮白如初,并未如预想般瞬间变黑。

「王爷,这……」侍卫有些迟疑。

萧绝眉头紧锁,盯着那毫无变化的银针,脸色更加难看。银针验不出?是毒性特殊,还是……自己真的疑心过甚,判断错了?

不!绝不会错!

那香气,那眼神……种种巧合拼凑在一起,绝非偶然!

「晚膳可备好了?」他忽然问道,声音冷得掉冰渣。

「已备好在偏厅,正欲请王爷……」

「将这绢帛,给本王置于偏厅香炉之侧!另,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所有城门,全城缉拿今日入府献绢的商妇及其同伙!画影图形,悬赏千金!快!」萧绝语速极快,不容置疑。即便银针验不出,他也不敢让这诡异的东西长时间留在身边。置于香炉旁,若真有慢毒,也可借炉火热气缓缓催发,而不至立刻大量吸入。

「是!」侍卫虽觉王爷命令古怪,但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龙骧卫精锐尽出,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撒向京城的大街小巷。宁静的夜晚被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踏碎。

……

几乎在王府命令发出的同一时间,西市那间尚未开张的绢帛铺子后院。

冷焰正对着一盆清水,仔细清洗双手。指缝间残留着极淡的药蜡和植物汁液气息——那是用于密封焦尸腹中毒包的材料。福忠安静立在旁,手捧布巾,昏黄灯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拉长。

『主子,』福忠比划着手语,面容凝重,『“那边”刚传回消息,猎犬确实被引去了乱葬岗,动静很大。萧绝……亲自去了。』

冷焰动作未停,淡淡「嗯」了一声,仿佛事不关己。

『那毒蛊……』福忠比划着,面露忧色。那蛊虫太过凶险。

「死物罢了。」冷焰直起身,接过布巾慢慢擦手,冷静得近乎漠然,「离了特制药包,活不过半盏茶。足够拦下他们,也足够……让他看明白了。」

她语气毫无波澜。福忠稍松口气,又比划问:『接下来?萧绝经此一事,必定更加疑心,搜查只会更严。咱们的计划……』

「他疑他的,我们做我们的。」冷焰走到窗边,目光透窗缝望向沉沉夜色,「他越确信我没死,越像疯狗般寻找,就越会忽略最不可能、最平常的角落。」

灯下黑,才是藏身之道。

「勃尔金那边如何?」

福忠连忙比划:『勃尔金拿到布防图,如获至宝,已连夜派人出城核实。三日后土地庙之约,他必去。‘影叔’已准备万全,虎符仿制得天衣无缝。』

冷焰颔首。勃尔金的贪婪,是计划最稳的一环。

「太后呢?」她看似随意地问。

福忠脸上露出佩服:『主子神算。内府局线畅通无阻。那匹‘特殊’的云锦,已按份例今早送入慈宁宫。咱们的人盯着,太后发了好大脾气,将人赶出,独处许久才出来,脸色极难看。』

冷焰嘴角微勾,一抹冷冽弧度转瞬即逝。

很好。那份“薄礼”——暗示勃尔金入京与萧绝暗中清查动向的引线,已送到多疑善妒又惜命的太后手中。无论她选择弃子自保还是先下手为强,都将步入下一步陷阱。

「继续盯着慈宁宫,尤其饮食用药,任何细微变化,立刻报我。」冷焰轻声吩咐。太后年老体衰,依赖太医署珍药,便是最大弱点。

福忠郑重点头。

「咕……咕咕……」窗外传来几声惟妙惟肖的布谷鸟叫——安全暗号。

但冷焰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叫声频率,比约定多了一声极轻微变调。

她猛地抬手,示意福忠禁声。

屋内死寂,只剩烛火细微噼啪声。

冷焰侧耳倾听,感官提升至极致。夜风拂枯枝、远处更梆声……还有,极远处,多道细微到几乎难以捕捉的、衣袂掠过低矮屋檐的破风声!

训练有素,刻意压抑!绝非更夫或寻常夜行人!

高手!不止一个!正朝此方向潜行!

此地隐秘,通过北狄旧部关系盘下,表面身份天衣无缝,怎会这么快被盯上?

勃尔金出岔?太后过度反应?还是……萧绝的暗卫,竟真摸到了蛛丝马迹?

无论哪种,此地不宜久留!

「收拾东西,立刻从密道撤离!」冷焰当机立断,声音压得极低却急迫,「快!他们来了!」

福忠脸色骤变,毫不迟疑,扑向屋内木床,麻利掀开铺板,露出黑洞洞的出口。

冷焰迅速吹熄烛火,屋内顿陷黑暗。她无声掠至门边,指尖扣住淬毒银针,屏息感知。

破风声愈近,已至巷口!目标明确!

不能再等!

「走!」她低喝,身形如烟,落入床下密道。

福忠紧随其后,迅速拉回铺板,内部插上暗栓。

就在铺板合拢下一秒——

「砰!!」

前后门几乎同时被暴力撞开!

十数道黑影如鬼魅涌入,迅捷控制所有角落。龙骧卫暗色软甲,雪亮横刀出鞘!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绢帛气和一丝未散尽的药蜡清香。

暗卫头领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那张普通木床上。铺板看似严丝合缝,但旁边地上有极细微刚被带起的灰尘痕迹?

他眼中寒光一闪,猛挥手!

两名暗卫立刻上前,刀尖撬向床板!

「咔哒。」暗栓撬断。

铺板被猛地掀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地道!

「追!」头领毫不犹豫下令!

一名身手最敏捷的暗卫立刻跳下!

然而,就在他落入地道尚未站稳瞬间——

「嗤!嗤!嗤!」

机簧轻响从地道两侧壁传来!

数支弩箭带着凌厉劲风,从刁钻角度激射而出!覆盖入口所有空间!

首当其冲的暗卫纵然反应极快,挥刀格挡,仍被一支弩箭瞬间射穿肩膀!惨叫声压抑在喉间!

「有机关!小心!」后面的人惊呼,步伐一滞!

就这一耽搁功夫,当他们小心排除入口机关深入地道时,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只剩冰冷潮湿泥土气和远处隐约远去的脚步声……

暗卫头领站在地道入口,脸色铁青。

又晚一步!

那女人,滑不留手!

……

半个时辰后,京城另一处偏僻、鱼龙混杂的巷弄深处。

低矮杂货铺后堂,一块活动砖块被轻轻推开。

冷焰和福忠略显狼狈地从狭窄暗道爬出。

重呼吸到地面冰冷空气,两人微松口气。

「主子,您没事吧?」福忠焦急比划,查看冷焰是否受伤。

冷焰摇头,只是气息稍促。刚才急速潜行,对她未愈身体是不小负担。她迅速打量新避难所——这是「影叔」早年布下的安全屋,连勃尔金和太后都不知道。

「无妨。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心急。」她冷然一笑,眼底结冰,「也好。他们动得越频繁,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窗外。这一次,窗外只有沉寂黑暗和偶尔响起的野猫叫声。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暂时隐匿。

而她,已置身风暴眼中,冷静等待下一次出手时机。

猎人与猎物,从未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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