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交图·祸水东引(1/2)
窗外的信号声如同催命符,一下下敲在冷焰的心上。
她盯着那卷摊在桌上的羊皮地图,目光死死锁住那个朱笔圈出的死亡峡谷,以及旁边那行小字——「诱敌深入,焚之。」
交,还是不交?
交出去,北狄大军(或者说,太后背后支持的那部分北狄势力)便能避开这个陷阱,甚至可能反噬胤军,让萧绝尝到惨败的滋味。这是最快、最狠的报复,能让他元气大伤,加速他的崩塌。
可代价呢?是边境线上万千胤朝士卒的性命,是可能被战火波及的无辜百姓。她冷焰的仇人是萧绝,是这腐朽的胤朝皇室,不是那些底层的士兵和黎民。引外寇屠戮本国民众,这与她最初只想颠覆皇权、报仇雪恨的初衷,已然背道而驰。她会不会就此背上洗刷不掉的卖国骂名?
可不交呢?太后那边如何交代?那个深宫里的女人,心思深沉如海,手段狠辣果决,绝不会容忍一颗棋子脱离掌控,尤其是一颗知道了太多秘密的棋子。失去利用价值的她,下一刻就可能被太后像碾死蚂蚁一样除掉。
复仇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残存的良知却又在拉扯着她的灵魂。
时间,不多了。
冷焰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母妃惨死的画面,闪过自己被逼赤足踏过碎瓷的屈辱,闪过侍女被一剑斩首、血溅婚床的惨状……仇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呵……」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自嘲的冷笑。
这吃人的世道,这污秽的皇权,还有什么底线可言?萧绝为了权力可以弑兄屠弟,太后为了权力可以鸩杀妃嫔、勾结外敌,她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复仇的孤女,又何必抱着那可笑的良知不放?
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只要她能最终登上那至高位,将所有仇人踩在脚下,今日的一切,都将是通往王座的必要阶梯!
心意已决!
冷焰倏地睁开眼,眸中仅存的犹豫已被冰冷的决绝取代。她迅速行动起来,找出之前为了传递消息而准备的、特制的薄如蝉翼的抄写纸和炭笔。她必须留下副本,这份真正的布防图,尤其是那个陷阱的细节,至关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将羊皮地图上的所有信息,尤其是改动过的驻防点、兵力符号,以及那个致命的峡谷陷阱,分毫不差地拓印下来。她的动作又快又稳,过目不忘的能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确保复制品的精确。
做完这一切,她将轻薄的抄写纸折成极小的一块,藏入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她之前悄悄撬开又复原的床脚暗槽内。而那份真正的羊皮地图原卷……
冷焰眼神闪烁。她不能将原卷直接交给太后。一来,原卷羊皮的陈旧质感、萧绝的亲笔批注难以仿造,轻易交出恐引怀疑;二来,她也要防备太后过河拆桥,拿到图后立刻对她灭口。
她再次拿出普通的纸张,凭借记忆,快速绘制了一份“看起来没问题”的布防图。这份图上,大部分信息与真图一致,唯独……那个用朱砂圈出的峡谷地带,她刻意模糊了标注,没有画出那个代表陷阱的新符号,也没有写下「诱敌深入,焚之」的字样。只是将其标注为一个普通的、兵力略显空虚的隘口。
她要交出去的,是一份“真中有假”的图。既能让太后相信她的能力和诚意,又能确保那个最关键的死神陷阱,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她要借太后和北狄之力消耗萧绝,但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反过来重创胤朝根基,这江山,未来是她的!
将仿制的地图卷好,藏入袖中,冷焰吹熄了烛火,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她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交接时机的到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窗外传来三声极轻的猫叫,两长一短。
是太后的人来了。
冷焰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带着屋外的寒意。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并不说话,只是伸出手。
冷焰将袖中仿制的地图卷递了过去,压低声音,言简意赅:「最新布防,多处变动,价值千金。」
黑衣人接过,迅速展开一角,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瞥了一眼,确认是地图无疑,便立刻收好。他看向冷焰,眼神锐利,带着审视。
冷焰知道他在等什么,沉声道:「告诉上面,萧绝多疑,防守严密,此次得手已是冒险。下次若再要如此机密,需提供更多助力,或等待更好时机。」她必须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不能让他们觉得获取情报轻而易举。
黑衣人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微微颔首。随即,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融入夜色。
交接完成。
冷焰关上窗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这第一步,她走出去了。是将自己推向更危险的深渊,还是更接近复仇的王座,犹未可知。
**\\*\\*\\***
两日后,清晨。
冷焰刚用完简陋的早膳,正准备借故去院中走走,查探一下府内动向,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她所在的静心苑院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一群身披玄甲、眼神冷厉的王府亲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将小小的院落把守得水泄不通。为首之人,正是萧绝的心腹侍卫统领,周闯。
周闯按着腰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内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闻声从屋内走出的冷焰身上。
「奉王爷令,」周闯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搜查府内所有院落,缉拿混入王府的北狄细作!所有人等,待在原地,不得妄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北狄细作?冷焰的心猛地一沉。是东窗事发了吗?萧绝发现了布防图失窃?还是太后那边行动不慎,露出了马脚?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堆起属于“老神医”的惶恐与茫然,颤声道:「这……这位军爷,老朽一向安分守己,在此静心为王爷调养,怎会是什么细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闯根本不理会她的辩解,大手一挥:「搜!」
如狼似虎的亲卫立刻冲进屋内,翻箱倒柜,搜查得极为仔细。被褥被撕开,桌椅被挪开,瓶瓶罐罐被摔碎在地,甚至连地砖都一块块敲过去听声。
冷焰站在院中,看似吓得浑身发抖,实则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她藏在床脚的地图副本,能否躲过这次搜查?若是被发现……她不敢想象后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亲卫们几乎将屋内掘地三尺。
「统领,没有发现!」一名亲卫出来禀报。
周闯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冷焰身上,带着审视与怀疑。
就在这时,另一名亲卫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屋角一堆被翻乱的药材碎屑中,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小片深褐色的、干枯的植物叶片,形状有些奇特。
「统领,您看这个!」
周闯接过那片叶子,仔细看了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冷焰:「‘漠北棘草’!这是北狄边境特有的毒草,研磨成粉,吸入后可令人心智紊乱,产生幻觉!说!你私藏此物,意欲何为?!」
冷焰的脑子「嗡」的一声!漠北棘草?她从未见过此物,更别说私藏!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是谁?是太后为了灭口?还是萧绝自导自演,找个借口除掉她这个“知情者”?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念急转。绝不能承认!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凄惶无比:「冤枉啊!军爷明鉴!老朽行医济世,怎会私藏毒草?此物……此物老朽从未见过!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军爷明察!王爷明察啊!」她一边哭喊,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闯的反应。
周闯面色冷硬,丝毫不为所动,厉声道:「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来人,将这北狄细作拿下,押入地牢,严加审问!」
两名亲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将冷焰从地上架了起来。
冷焰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一旦进了地牢,等待她的将是生不如死的酷刑。萧绝绝不会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就在她被拖拽着即将出院门的刹那,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我要见王爷!我有重要情报禀报!关乎王爷安危,关乎边境大局!若王爷不听,必遭大祸!」
她的话,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咆哮,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周闯的脚步顿住了。他回过头,看着这个状若疯癫的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关乎王爷安危,边境大局?这老家伙,难道真知道些什么?
「堵上她的嘴!」周闯最终还是冷声下令,但补充了一句,「押去地牢,单独关押,待我禀明王爷后再行处置!」
显然,冷焰那句「必遭大祸」起了作用。在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下,一点潜在的风险也足以让周闯谨慎。
冷焰的嘴被破布塞住,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周闯,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冤屈,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她被粗暴地拖出了静心苑,朝着阴森恐怖的地牢方向而去。
**\\*\\*\\***
地牢。
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
冷焰被扔进了一间独立的囚室。铁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声音。
囚室里只有一堆发霉的稻草,角落里还有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便桶。
冷焰扯掉嘴里的破布,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番挣扎和嘶喊,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栽赃!绝对是栽赃!
那「漠北棘草」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就在搜查一无所获的时候。是谁?目的何在?
太后的可能性很大。自己刚刚传递了布防图,虽然交出去的是动过手脚的,但太后未必完全信任她,或许是想借此机会除掉她这个可能的不稳定因素,同时也能在王府内制造混乱,转移萧绝的视线。
也有可能是萧绝。他生性多疑,或许早已怀疑她的身份,此次借搜查细作之名,行清除隐患之实。那「漠北棘草」,不过是他随手找来的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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