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墨香暗影(1/2)
手握那块沉甸甸的黑木令牌,冷焰回到了静心苑。指尖摩挲着令牌上冰冷的浮雕纹路,那是摄政王府的徽记,象征着一定程度内的通行无阻。她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愈发凝重。这令牌是机会,也是更大的陷阱。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并未急于行动,而是如同真正谨小慎微的乡下郎中,在静心苑又“安分”地待了两日。每日依旧按时为萧绝请脉,调整药方,言语间尽是恭顺与关切。萧绝的头痛在停用香囊后,果然如她所料,开始隐隐复发,虽不似那夜凶猛,但那如影随形的钝痛和时不时的烦躁,让他对冷焰的“医嘱”更信服了几分,同时也更依赖她施针后那短暂的轻松。
「先生,那香囊……还需停用几日?」萧绝揉着额角,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躁。
「王爷,」冷焰垂眸,一副全心为他考量的模样,「脉象虽比前日平稳,但肝火犹旺,此时若再用那辛散之物,恐引动内火,前功尽弃。还需再忍耐三五日,待这剂汤药将内火压下,方可谨慎使用。」
她将“谨慎使用”四个字咬得稍重,既安抚了萧绝对香囊的渴望,又为日后更频繁、更“必要”的使用埋下伏笔。
萧绝蹙眉,压下心头燥意,挥挥手:「罢了,就依先生。」
时机成熟了。
第三日清晨,冷焰早早起身,仔细地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又将那套文房四宝用一块干净的青布包好,这才揣着令牌,颤巍巍地出了静心苑的门。
果然,刚出院门没多远,两名亲卫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冷焰恍若未觉,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做拐杖,步履蹒跚,边走边好奇地四下张望,遇到巡逻的侍卫队,还下意识地缩缩脖子,露出几分畏惧,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儿模样。
藏书楼位于王府内院的西侧,是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青砖灰瓦,飞檐翘角,显得古朴而肃穆。越靠近那里,巡逻的侍卫密度似乎有所增加,尤其是藏书楼西侧毗邻的那片区域,也就是冷焰之前留意到的高墙深院,守卫更是森严,门口站着四名按刀而立的彪悍侍卫,眼神锐利如鹰。
冷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但面上依旧是一派茫然无知。她按照之前打听好的路线,径直朝着藏书楼的正门走去。
藏书楼门口亦有守卫,见到一个陌生老者靠近,立刻上前阻拦:「站住!何人擅闯藏书楼?」
冷焰连忙停下脚步,佝偻着身子,从怀里掏出那块黑木令牌,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声音带着老年人的沙哑和怯懦:「两位军爷恕罪,老朽……老朽姓严,是王爷特许,来藏书楼借个地方,为孙儿抄写经书祈福的。」
守卫接过令牌,仔细查验真伪,又打量了一下冷焰和她背着的青布包袱,确认无误后,神色稍缓,将令牌还给她,侧身让开:「进去吧。楼内书籍不可损坏,不可携出,抄写完即刻离开,不得喧哗,不得随意走动。」
「是是是,多谢军爷,老朽晓得,晓得。」冷焰连连点头哈腰,拄着木棍,慢腾腾地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一进入藏书楼,一股陈年墨香混合着书卷特有的微尘气息扑面而来。楼内空间极大,数人高的红木书架林立,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典籍,分门别类,井然有序。阳光从高处的窗棂透入,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有负责洒扫的书童安静走过,整个环境静谧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冷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她并未急着寻找抄书的位置,而是如同所有初入宝库的求知者一般,带着几分敬畏和好奇,沿着书架间的通道缓缓踱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排排书脊。
她的脚步很慢,耳朵却竖得像最警觉的兔子,捕捉着楼内楼外的一切声音。目光更是如同最精细的筛子,过滤着所有看似无关的细节——窗户的朝向、通风口的位置、书架后方是否有异常的缝隙、地板砖块的磨损程度……
她注意到,藏书楼内部的结构并非完全对称,西侧的墙壁似乎比东侧更厚实一些。而且,越往西边走,书架上的书籍种类也发生了变化,从经史子集逐渐变为一些地方志、水利工造、甚至是……兵械图谱的杂学类书籍。
她的心微微一动。这些书,似乎更符合萧绝一个摄政王,而非一个纯粹文人的兴趣。
走到最西侧靠墙的一排书架前,她停下了脚步。这里光线相对昏暗,书架上也落了些许浮尘,似乎少有人来。她假装被一本《九州河防考》吸引,费力地踮起脚,想要去拿那本书。
「咳咳……」她故意发出吃力的咳嗽声,身形踉跄了一下。
跟在远处监视她的两名亲卫交换了个眼神,并未上前。他们的任务是防止她乱跑和窃取机密,对一个老头子拿本书的小动作,并未在意。
冷焰的手在触碰到书脊的瞬间,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了书架后方与墙壁连接的缝隙。
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湿气的凉风,从缝隙中悄然渗出,拂过她的指尖。
有风!这堵墙后面,不是实心的!
冷焰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不动声色地取下那本厚厚的《九州河防考》,抱在怀里,又慢吞吞地往回走,在一处靠近窗户、光线明亮的长案前坐下。这里位置巧妙,既能观察到藏书楼大部分区域,又能透过窗户,隐约看到西侧那高墙院落的一角。
她摊开青布,拿出笔墨纸砚,开始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抄写起《道德经》。她的字迹模仿老年人的笔触,带着些许颤抖,但结构工整,透着一股沉静。
时间在墨香的流淌中缓缓流逝。冷焰抄写得很慢,时不时还停下来,揉揉手腕,捶捶腰背,或者对着窗外出神片刻,仿佛在思索经文的含义。监视她的亲卫最初还全神贯注,久了见她始终如此,也不免有些松懈,偶尔会低声交谈两句,或者将目光投向楼外。
冷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一次停下揉腕,目光“无意”扫向西窗外时,她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西侧那高墙院落的角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两名侍卫押送着一个身着低级官吏服饰、面色惨白的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着前行,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哀求着什么。角门迅速关闭,隔绝了内外。
很快,两名侍卫空手返回,重新守在了门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冷焰的心沉了下去。那个被带出来的官吏,恐怕凶多吉少。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私牢?刑讯室?还是……通往更机密之处的入口?
她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抄写,心中却已翻江倒海。那条可能存在的水道,入口极有可能就在西院之内!否则,何需如此森严的守卫?何需如此诡秘地处理人员?
但如何进入西院?凭借这块令牌,绝无可能。那里显然是比藏书楼等级更高的禁区。
她需要一个新的,合理的,接近甚至进入西院的借口。
目光再次落回面前的《道德经》上,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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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冷焰才“依依不舍”地收拾好抄写了数页的经文和文房四宝,向守卫告辞,拄着木棍,颤巍巍地离开了藏书楼。
回到静心苑,她照例先检查了周闯是否在监视,确认安全后,才关紧房门。
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就着油灯,再次展开那张王府布局图,在西院的位置重重画了一个圈,并在旁边标注了“守卫极严,疑有密道,人员出入诡秘”。
然后,她开始准备。
她从随身携带的、少有人会检查的药材包里,取出几味看似普通的草药——艾叶、苍术、以及一些研磨好的雄黄粉。这些都是民间常用以驱虫防蛇、祛除湿瘴的药物,合情合理。
她将这几味药仔细配比,用捣药杵小心研磨成更细的粉末,混合均匀,然后用干净的桑皮纸分包成几个小包。
做完这一切,她将药包收入袖中,吹熄了油灯,和衣躺下。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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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冷焰照常去为萧绝诊脉。
今日萧绝的气色似乎更差了一些,眼下的乌青浓重,显然是昨夜又被头痛困扰,未能安眠。殿内气氛压抑,宫人内侍个个屏息凝神,生怕触怒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
「王爷昨夜未曾安好?」冷焰诊完脉,忧心忡忡地问。
萧绝按着太阳穴,语气不善:「嗯,仍是头痛,难以入眠。」他看向冷焰,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先生的汤药,似乎效力不足。」
「王爷恕罪,」冷焰连忙躬身,「王爷体内积毒多年,非一朝一夕可解。汤药之力,在于润物无声,缓缓图之。如今王爷停用香囊,体内邪风失去压制,有所反复,亦是情理之中。待再过两日,内火稍平,便可重新启用香囊,届时当有奇效。」
她再次将原因归咎于“停用香囊”,并许诺“重新启用”后的“奇效”,巧妙地强化了萧绝对香囊的心理依赖。
萧绝冷哼一声,未再追究,但眉宇间的烦躁更甚。
冷焰观察着他的神色,知道火候已到。她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仿佛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先生还有何事?」萧绝不耐烦地问。
「王爷,」冷焰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开口,「老朽昨日在藏书楼抄写经文,偶然……偶然感觉到,王府西侧,似乎……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湿瘴疠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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