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狗挡(七)(2/2)
“哥,你别太累了,赛男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高吉梁憨厚地笑了笑。日子久了,赛男发现高吉梁为人老实勤快,对家里也尽心尽力。
一次暴雨,赛男被困在山上,高吉梁不顾危险去找她。找到后赛男扭伤了脚,高吉梁背着她一步步艰难下山。
从此,赛男改变了态度,对高吉梁如同亲弟弟般。梦娇本就善良,三人关系越来越好。
高吉梁也真正融入了这个家庭,他在私塾认真念书,回家就帮着做事。闲暇时,还给赛男和梦娇讲以前家里有趣的事情。
尽管他离开了原生家庭,但在这里重新收获了温暖的亲情。高吉梁很聪明,学习东西特别快。
在学堂里,他结识了一些新朋友,渐渐开朗起来。
然而,每当农忙时节,他总会想起在家时和父亲一起耕种的场景。他努力学着干各种农活,手上磨出了茧子,却从不抱怨。
高吉梁离开家后,家里少了个半大儿劳力,狗挡的家务活更多了。挑水、打柴、喂猪喂鸡,全落在她的肩上。
狗挡纳闷:“怎么以前哥哥在家的时候,没感觉有这么多活?原来都是哥哥在默默付出。”
狗挡懂得了为家人默默付出,哥哥已经为他做了榜样。玲玲和英子久病不愈,让这个本来就困难的家雪上加霜。
玲玲头上的黄水疮不停地流黄水,仿佛是开在腐土上的恶之花。
英子得了哮喘,整天上气不接下气,高殿广更是三天两头闹病,看着丈夫和两个生病的女儿,曲桂娥愁得又有了喝火油的念头:“这苦日子啥时候是尽头?”
狗挡劝母亲说:“娘,有我呢!我现在能做好多事啦。就像哥哥在的时候一样,我也能撑起咱家的半边天。”
曲桂娥摸摸狗挡的头:“你还小啊,你说,你爹,玲玲和英子,怎么这病总不见好啊!”
狗挡安慰母亲:“娘,您还记得明泽受伤那次不?当时看起来那么严重,咱们都以为没希望了,最后不也没事儿了嘛。所以呀,咱们不能灰心。
“我每天去山里采药的时候,都能听到鸟儿欢快地唱歌,它们好像在告诉我,美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曲桂娥宽慰道:“狗挡啊!你是我们家的星星,有你在,我们家才有光,尽管光很微弱,总比暗无天日好些。”
狗挡给了母亲一个甜甜的笑,曲桂娥也笑了。这天,高吉梁第一次回家探亲,他带着学堂先生奖励的纸笔,还有新家里的糕点。
一家人再次团聚,抱头痛哭。狗挡拉着哥哥的手:“哥,巧嘴有没有欺负你啊?”
高吉梁笑着刮了下狗挡的鼻子,“怎么会呢,妹妹。大伯大娘待我极好,赛男和梦娇现在也像是我的亲姐妹。”
父亲拍了拍高吉梁的肩膀,“那就好,儿子,在那边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母亲端出饭菜,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饭桌上摆满了熟悉的菜肴,高吉梁吃得眼眶泛红。
高殿广语重心长地说:“吉梁,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要勇敢担当,像你的名字一样,成为我们家族的脊梁。”
高吉梁边吃边点头。
饭后,高吉梁拿出纸笔分给狗挡、玲玲和英子,讲述在学堂的趣事。狗挡拿着纸笔兴奋地说:“哥,那学堂里是不是有好多书啊?”
高吉梁点点头,“是啊,满满一书架呢。有一本书叫《山海经》,书上画着好多奇怪的动物,有翅膀像屋子那么大的鸟,还有长得像人的鱼。”
狗挡听得两眼放光,“哇,真的吗?那先生都教啥呀?”
高吉梁兴致勃勃地说道:“先生会教《论语》《诗经》之类的经典,还会讲《山海经》里那些山海异兽的传说呢。”
狗挡羡慕地说:“哥,那学堂真好,我也好想去看看那些奇怪的动物图。”
高吉梁想了想说:“下次我向先生借那本《山海经》带回来给你看。”
不久后,高吉梁真的带回了《山海经》。狗挡宝贝似的捧着,一页页翻看起来。
她指着书中一幅图惊讶地说:“哥,这个九尾狐好像村子后山见过类似的影子呢。”
高吉梁吓了一跳:“后山哪有这种神物,许是看错了吧。”
但狗挡坚信自己所见。于是两人趁着午后悄悄往后山走去。在后山深处,居然真有一只浑身雪白,尾巴若隐若现的狐狸。它看见二人也不惊慌,反而好奇地打量着。
狗挡刚想走近,高吉梁连忙拉住她:“这说不定是什么妖邪之物,不可靠近。”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那狐狸竟温顺地趴在地上,仿佛在聆听。
随后一人影闪现,原来是隐居山中的老者。他告诉兄妹俩:“这白狐是守护山林的灵物,莫要惊扰。”
兄妹俩这才恍然大悟,对这山中的神秘更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高吉梁想了想,“先生教认字,还教作诗呢。我学了一首诗叫《咏鹅》,‘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形容大白鹅可贴切了。”
这时,一旁的玲玲插嘴道:“哥,那作诗难不难呀?”高吉梁笑道:“刚开始觉得难,学会了规律就简单了。我给你们讲,作诗讲究平仄相对,韵脚相押呢。”
英子挠挠头,似懂非懂。狗挡则跃跃欲试,“哥,我也想学作诗。”
高吉梁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呀,那哥先教你认更多的字,认识的字多了才能作诗呢。”
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太阳渐渐西斜,高吉梁知道又要分别了。他安慰着哭泣的狗挡,保证下次还会带来更多学堂里的新鲜事儿。
最后,他在家人不舍的目光中踏上归途,狗挡站在门口久久凝望,直到哥哥的身影消失不见。
最后,高吉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狗挡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哥,你早点儿回来!”
全家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心中既有离别的惆怅,又有重逢后的满足。”
那天夜里,月光在狗挡肩头织就银纱,隐士的竹笛声穿透雾霭,惊起满山沉睡的萤火。
曲桂娥摸摸一筹不展的狗挡,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星空:“看见了吗?每一次苦难都会在我们的心上留下一道疤痕,每一道疤痕都是天穹裂开道缝,漏下来的光才照得见人间疾苦。”
狗挡忽然明白,明泽额角的疤痕在阴天会发亮,像条银蚯蚓在头皮下游走,那是苦难给活人盖的邮戳。
此时的狗挡,站在人生的茫茫大海边,望着彼岸的星空,她在找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一颗大大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