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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军令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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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羊倌赶开野狗,把他拖上破爬犁拉回家。他肩胛骨嵌着变形的弹头,左腿被利器豁开深口,冻伤让手脚肿得发黑。

在弥漫羊膻味和草药苦涩的土炕上,高殿俊高烧昏沉又躺了半个多月。噩梦惊醒时,眼前晃动着雪地的寒光和凶悍的敌人。

部队在哪里?吴哨官那浓重的口音,营里那个总爱讲忠义故事的赵师爷……念头烧灼着他。

能勉强拄棍挪动时,他告别孙瘸子,带着未愈的伤和归队的焦灼,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寻找。

依靠沿途老乡指引接济,像离群孤雁辗转二十多天,终于拖着废腿,形同乞丐地出现在巡防营新驻地靠山屯口。站岗新兵差点把他当探子。

赵师爷坐在营部土炕上,借着微光看发黄的《三国演义》。高殿俊被架进来,急切喘息:“报……报告师爷!高殿俊……归队!”

赵师爷抬头,目光透过眼镜片,在他胡子拉碴、冻伤未愈、瘦脱形的脸上停留几秒。眼神里没有激动欣慰,只有深沉的审视和冰冷疏离。

师爷放下书,语气平淡:“哦,回来了?路上……可曾遇见些什么人?或是……耽搁在何处?”

“没……没有!从孙瘸子那儿出来,一路靠乡亲……”高殿俊急切想诉说艰辛。

师爷挥手打断:“嗯,回来就好。先去寻郎中瞧伤……回头再说。”他拿起书,重新低头捻书页,仿佛归人远不如书中故事重要。

高殿俊被架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师爷低头,油灯光晕在脸上投下深深阴影。那阴影沉甸甸压在他心头。屋外寒风刺骨,却不及师爷那几句询问和阴影眼神更冷。

伤好后,他察觉营里气氛不同。旧识目光闪烁回避;新兵眼神狐疑。他仍被派去巡哨、押粮等边缘任务,冲锋陷阵的硬仗再没份。他成了被警惕的“边缘人”。

东北抗日义勇军崛起的前夜,地方武装势力在扩大,战事不断。

某日,营里简陋操场上,吴哨官念着名字,发放粗糙的“勇”字章或“剿匪有功”章。掌声笑声响起。

高殿俊站在队末,身体绷直,死死盯着长官手和装勋章的旧木匣。名字念过,木匣渐空,最后合上。

“高殿俊!”长官喊他。他向前一步挺胸。长官眼神复杂停顿,似惋惜似解脱。

长官上前拍他肩,声音低沉:“殿俊啊……辛苦了。世道乱,回家去,置几亩地,安生过日子吧。”

没有勋章。只有轻拍和一句“安生过日子”。他僵立如寒风中朽木。周围目光有同情、不解、了然。失落委屈如当年子弹穿透他。

想质问,喉咙堵死发不出声。他默默背起打满补丁的轻飘行李卷,一步步走出营门,把十几年硝烟和刻骨寒意留在心里。

他不明白,自己一腔热血要精忠报国,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高殿荣的声音带着愧疚:“大哥,当年你送完信后,营里出了叛徒,把你送情报的事泄露了。敌人以为你被抓住后叛变,就故意放你回来传递假消息。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叛变,但营里很多人被误导了,又找不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所以……”高殿俊听着,心中的谜团渐渐解开,眼眶泛红,“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为啥会这样。”

高殿俊平静地听高殿荣讲述,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那份文件上有‘战场失联期间存在通敌嫌疑的未决调查’的定性,按理说……

“我该受处罚,或者继续调查清楚给我一个交代,文件怎么会落到你嫂子手里,又为什么没有继续调查清楚?”

高殿荣说:“当年因为你年龄小。吴哨官不忍心处罚你。就把文件压下来,放你退伍回家。”

高殿俊还是不明白:“那份文件怎么会到你嫂子手里呢?”

高殿荣接着说:“其实当初放你回去部队也是不舍,因为你勇敢机灵又立下战功。就是怕你有投敌行为,给部队造成损失。”

高殿俊仍然心平气和:“已经理解部队的想法了,那时候条件有限,沟通不畅。我现在关注的是那份文件。”

高殿荣恍然大悟:“哦!大哥,你说那封军令状啊?那是我带回来的。”

高殿俊还是不理解:“那么重要的文件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高殿荣说:“那都事过好几年了,还重要个啥?吴哨官一直保存着。我退伍的时候,吴哨官让我带给你。那时候你都结婚了。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就把那个东西给嫂子。”

高殿俊说:“这么多年,我都不敢承认我是当兵的,不想提起当兵打仗的事,就因为我没有军功章。你嫂子也是为了保护我,她不想看到我伤心难过。”

高殿荣说:“大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心怀愧疚,也想找机会跟你解释,可我缺乏胆量。当年吴哨官批评过我,说我如果有你的胆量,大胆为兄弟作证,就能为你拨乱反正。”

高殿俊深吸一口气,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我知道真相就行。”

两人又简单聊了聊这些年的生活,互相叮嘱保重身体后,才挂断了电话。

高殿俊缓缓放下听筒,内心在军功章和叛徒之间撕扯。他庆幸当年自己年龄小,吴哨官手下留情,不然那个情况把自己认定为叛徒,小命刘嘎了。

多年的疑惑一朝解开,有一种释然,可这真相却让他唏嘘不已。总之就是,进退都不舒坦,在那个让他舒坦的幸运点上,他没能绽放。

高秀平看着他,轻声问:“大伯,事情弄清楚,您心里也能舒坦些。”高殿俊点了点头,眼眶依旧泛红,“是啊,这么多年,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从海洋公司出来,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高殿俊却觉得没那么冷。

他和高秀平走在街道上,街边已经有过年的热闹氛围,红灯笼、红对联,一片喜庆。高殿俊望着这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新年,对高殿俊来说,不仅是搬到新环境的开始,更是解开多年心结,迎接新生活的起点。有时候真理和谬误只差一步。

高殿俊感到浑身发热,当年射进肩胛的弹头,此刻在回忆里重新发烫,烫得他脊椎发颤。

远处突然响起二踢脚的声音。高殿俊本能地朝高秀平大喊:“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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