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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嘚瑟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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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听高吉梁说要回老家的时候,他想了很多,这是高吉梁长大之后自己为自己做主的唯一大事,他从心里是支持的。

高殿强感觉高吉梁这个时候回老家挺合适,炼钢只是一个契机。等风头过去,大家安心种庄稼才是正道。农村发展起来,有很多适合年轻人的空间。

高吉梁总算长大,自己心里的石头也该落地,他一直感觉愧对二哥高殿广的嘱托。

高秀平瞪大眼睛。哥哥说的与她之前和娄翰林私下说的不谋而合,但哥哥说得更直接、更透彻。

下午,几个人开始尝试调整炉膛结构。高吉梁按照高殿强给他的图纸和数据,教大家用黄泥混合碎瓷片做耐火层,娄翰林计算着鼓风量,高连生则组织人手重新筛选原料。

当夕阳西沉时,新一炉铁水缓缓流出,色泽比以往更加明亮。

看来,数据真的神奇,科学才是王道。对于一群没上过几天学的农民来说,炼钢如同走钢丝,他们在创造奇迹。

有进步!娄翰林兴奋地记录着数据。

高吉梁却摇摇头:还是不够。要是能找到些废铜...

高吉梁本想抛一个高球,让大家知难而退。这也是三叔预先给他设计的,希望他们早一点结束炼钢,安心投入农业生产。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接球,这个人还是自家妹妹。他搞不懂妹妹这智商是怎样在村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的。

高秀平突然想起什么,村南头老庙里不是有口破钟吗?

有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个铜钟。高秀平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她以前多次去过庙里。

刘巧翠曾经告诉过她:“接生婆说你是从庙里跑出来的,说你……”

高秀平好奇,她跑到庙里想看看究竟,当然她没有得到答案。她看到庙里破烂不堪,只有一个破钟。她告诉母亲看到铜钟,母亲让她少管闲事,她就没再提起过。

高秀平这个时候想起铜钟,把高吉梁抛的球接在手里,是好球还是臭球呢?

高连发知道铜钟的事:“秀平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

居然有人赞她,这个人还是队长。

没等他们行动,曲桂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秀平!回家吃饭!

高秀平转身,看见母亲站在暮色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回家的路上,曲桂娥一言不发。直到进了院子,她才突然开口:你少掺和炼钢的事。

为啥?哥都说我们有进步...

那是男人的活计!曲桂娥猛地转身,眼睛在暮色中发亮,地里的活不管了?自留地的菜不种了?全家喝西北风?

高秀平从没见过母亲这样激动。曲桂娥喘了口气,压低声音:今早我去厢房,发现锄头少了两把。你捐去炼钢了?疯了吗?没锄头怎么种地?

妈,现在全国都在...

全国吃不上饭的时候,谁管你?曲桂娥打断她,我藏了三把锄头在柴堆底下,你别声张。

高秀平震惊地看着母亲。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农村妇女,竟敢私藏农具?她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夜里,高秀平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般泻在地上,勾勒出农具的轮廓。

她想起白天炼钢时的兴奋,想起娄翰林眼中的光彩,又想起母亲颤抖的声音。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撕扯,让她胸口发闷。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溜出家门,直奔村南老庙。那口锈迹斑斑的铜钟果然还在,半埋在杂草丛中。高秀平用带来的铁锹拼命挖掘,直到朝阳升起,才把铜钟完全挖出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曲桂娥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身后响起。

高秀平浑身一颤,铁锹掉在地上。她转身看见母亲站在晨光中,脸色苍白。

娘,这钟没用...

这是祖宗留下的东西!曲桂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遭报应的!

高秀平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曲桂娥的手像铁钳般紧紧箍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愤怒。

娘,现在新社会了,这些迷信...

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话。高秀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

曲桂娥也愣住了,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早起的村民发现他们。

消息很快传开。高连发带着几个壮劳力赶来,看到铜钟后眼睛一亮:好东西!能炼不少铜!

曲桂娥把女儿拉到身后:这钟动不得,会触怒神灵...

二婶,高连发皱眉,你这思想可要不得。现在破除迷信,老封建那一套得改改了。

高秀平感到母亲的手在发抖,却仍死死拽着她。一种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但她很快压下这种情绪:队长,这铜钟能提高铁水质量,我哥说的。

高连发立刻指挥人抬走铜钟。曲桂娥松开手,默默转身离去。高秀平想追上去,却被高连发叫住帮忙。

铜钟被砸碎投入炉中,与收集来的废铁一起熔炼。高吉梁翻看高殿强给他的资料,按照上面数据调整了鼓风节奏,娄翰林严格控制着投料比例,上真枪实弹,还得娄翰林。

当铁水流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液体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亮红色,流动也更加顺畅。

成功了!高连发擦着汗宣布。

村民们欢呼起来。高秀平却心不在焉,眼睛不断瞟向家的方向。直到傍晚收工,她才急匆匆往回赶。

院子里静悄悄的。灶台冷清,没有往日的炊烟。高秀平推开里屋的门,看见母亲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旧木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种子。

娘...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曲桂娥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些种子:这是你奶奶留下的。五三年闹饥荒,就是靠这些种子活命的。

高秀平在母亲身边坐下,闻到一股陈年的谷物香气。

我知道你觉得娘老顽固。曲桂娥终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可庄稼人的本分是种地。钢再好,不能当饭吃。

高秀平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忽然注意到母亲粗糙的手指上布满细小的裂口,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我藏了三把锄头,曲桂娥合上木盒,还有这些种子。你要继续当嘚瑟疯,就去告发我吧。

高秀平猛地抱住母亲,把脸埋在她散发着灶火气息的衣襟里:娘,我错了...我不是嘚瑟疯,我是……

那天夜里,高秀平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上,四周堆满铁锭,却找不到一口吃的。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突然闻到一阵饭香——母亲站在远处,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第二天一早,高秀平找到高连发:队长,我有个想法。咱们能不能分两班,一班白天炼钢,一班早晚干农活?

高连发皱着眉听完,突然拍了下大腿:这主意好!既完成指标,又不耽误农时。秀平啊,你这脑袋瓜子灵光!

高秀平心里清楚,这哪是自己脑瓜子的事,母亲和高连勇早已经带头做了,她只是个嘴替,那时候叫布鲁嘴。不过当嘴替也得有人愿意当。

方案很快实施。高秀平主动要求负责协调,确保两边人手分配合理。她变得更加忙碌,但每当看到母亲默默放在田埂上的水罐,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

一个月后,公社传来消息:他们村的铁锭质量评比获得红旗。更令人欣喜的是,别村因为荒废农事面临粮荒,而他们村的自留地却长势良好。

表彰大会上,高连发特意表扬了高秀平:这丫头有主意,既响应号召,又脚踏实地!

散会后,娄翰林悄悄塞给高秀平一个小本子:这是我整理的农业知识,想着你可能用得上。

高秀平翻开本子,看到扉页上工整地写着:给秀平同志:既要仰望星空,也要脚踏实地。

她抬头,正对上娄翰林温和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远处金黄的麦田里。

曲桂娥站在家门口,看着女儿和那个威武英俊的年轻人并肩走来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她转身进屋,从灶台端出刚蒸好的红薯,故意塞到高秀平手里:“吃吧,我们家的得瑟疯。”

玲玲和英子一起起哄:“得瑟疯!”

“嘚瑟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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