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说客与杀机(1/2)
渑池城,坐落于黄河南岸,地势略高,城墙虽不甚宏伟,却因地处要冲,控扼东西通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李罕之引部据守于此,与河阳城(注:此处指河阳三城之北城,时为河阳节度使治所)的刘经分庭抗礼以来,城中便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兵卒骄横,市井萧条,空气中仿佛都凝滞着一种大战将临的压抑。
陈望带着两名随从,一路风尘仆仆,绕过官方驿道,专拣小路僻径,终于在暮色四合时分,抵达了渑池城下。验过通关文书(自然是伪造的商队身份),缴纳了不菲的“城门税”后,三人得以入城。城内景象更印证了沿途听闻,巡逻兵丁面色不善,对行人呵斥不断,沿街店铺大多关门歇业,仅有几家酒肆灯火通明,传出粗野的划拳喧闹声。
按照冯渊事先安排的联络方式,陈望入住了一家看似普通、实为昭义军暗桩的客栈。安顿下来后,他并未急于求见李罕之,而是先通过暗桩,详细了解近日渑池动向,尤其是李罕之的情绪及其与河阳刘经的最新冲突情况。
暗桩回报:李罕之近日脾气极为暴戾,因军饷粮秣短缺之事,已当众鞭挞了两名军需官。同时,河阳刘经方面,不仅断绝了对渑池的粮饷供应,更增兵邻近的河清县,摆出威慑姿态。双方哨骑在边界已发生数次小规模摩擦,互有死伤。李罕之麾下将领求战心切,但李罕之本人似乎仍在权衡利弊,未下决心。
陈望听罢,心中稍定。局势越是紧张,李罕之越是焦躁,他此行的成功几率便越大。但面对这样一位以凶残闻名的悍将,一言不慎,便是杀身之祸。他仔细推敲着冯渊交代的言辞,反复思量每一个细节,直至深夜。
次日一早,陈望备好名帖(仍用商贾身份,但暗示有要事相商)和部分作为“见面礼”的珍玩,亲赴李罕之的临时节帅府(实为一处占据的富商宅邸)投帖求见。府门前甲士林立,杀气腾腾,通报进去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一名满脸横肉的牙将出来,斜眼打量着陈望,粗声粗气地道:“大帅有令,着你一人入内觐见!随从门外等候!”语气极为无礼。
陈望面色不变,整理了一下衣冠,将礼盒交给牙将查验后,便坦然随其入内。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守卫更加森严的大堂。堂上,一人踞坐胡床之上,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一部虬髯更添几分凶悍,正是李罕之。他并未着甲,只穿一件锦袍,腰挎长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进门的陈望,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轻蔑。两侧站着数名披甲按刀的悍将,皆神色不善。
“小人陈望,参见李大帅!”陈望趋步上前,依礼躬身,态度不卑不亢。
“哼!”李罕之冷哼一声,声音沙哑,“你就是潞州李铁崖派来的人?胆子不小!说吧,那独臂子派你来,所为何事?”他开门见山,语气咄咄逼人。
陈望直起身,从容道:“回大帅,在下确受我家李留后所遣。此行非为他事,特为解大帅眼下燃眉之急,并送大帅一场富贵而来。”
“哦?”李罕之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弧度,“燃眉之急?富贵?呵呵,老子现在好得很!有何燃眉之急?你潞州又能给老子什么富贵?莫不是想学那说客,凭三寸不烂之舌,来哄骗于某?”
堂上诸将发出一阵哄笑,充满恶意。
陈望面不改色,朗声道:“大帅何必自欺?如今河阳局势,路人皆知。刘经断饷裁兵,视大帅如眼中钉、肉中刺,增兵河清,其意不言自明。大帅坐守渑池,外无强援,内乏粮秣,纵有虎贲之师,然久守必失。此非燃眉之急,何为?”
李罕之脸色一沉,眼中凶光闪烁,但并未立即发作,只是冷冷道:“继续说!”
“至于富贵,”陈望话锋一转,“我家李留后素知大帅英雄了得,威震河阳,然受制于刘经此等嫉贤妒能之辈,深为惋惜。今刘经不仁,大帅何不取而代之?届时,执掌河阳节度旌节,坐拥孟怀富庶之地,南眺东都,北联强藩,岂非一场天大的富贵?”
“放屁!”李罕之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怒道,“李铁崖打得好算盘!让老子去跟刘经拼个你死我活,他好来捡便宜?当某是三岁孩童吗?!”
“大帅息怒!”陈望提高声量,毫不退缩,“我家留后绝无此意!实乃诚心欲与大帅结盟!若大帅决意讨逆,我家留后愿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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