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杀戮之始（1/2）

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半分钟前还充斥于此的警报、嘶吼、能量武器灼烧空气的尖啸与骨骼碎裂的闷响。

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铅汞，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是这里唯一的主调，混杂着臭氧、烧焦的蛋白质和某种润滑油脂泄露的怪异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与焦糊共存的死亡馨香。

李豫静静地站着，如同这片血腥修罗场中唯一凝固的雕像。

他赤裸的身躯上沾满了暗红、幽蓝以及其他难以辨明来源的粘稠液体。眼神平静，没有刻意散发出什么气势，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就萦绕着一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实质般的煞气。

他的面前，是两具并排平放、由高强度透明复合材料制成的营养舱。幽绿色的营养液在舱内缓缓流动，散发出柔和而冰冷的光晕，映照着舱内两张如同孪生姐妹般、却又有着微妙差异的面容。

左边舱内，是林依。

皮特陈当初为她精心伪装的黑发黑瞳亚裔少女形象，此刻几乎已被完全剥离。那头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营养液中无声飘散，是她与过去那个被李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女孩之间，最后一丝脆弱的联系。她的面容恢复了某种更接近本质的精致与完美，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液体中凝滞，仿佛沉浸在一个永不会被惊扰的梦境里。只有眉宇间依稀残留的一丝属于“林依”的、懵懂的柔和，让李豫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右边舱内，是零。

银白色的短发如同被最精密的刀锋切削过，在营养液中依然保持着一种柔顺而锋利的姿态。她的面容同样完美无瑕，代表着一种毫无生气的、属于顶级工业造物的冰冷精致。双眼紧闭，仿佛一具被暂停了所有机能的、价值连城的人偶。

一黑，一白。

皆在静静沉睡。

一个是他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温暖，一个则是公司冰冷意志的延伸与囚笼。

李豫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林依的脸上，那平静的眼底深处，是翻涌的、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岩浆。他身后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的人瞬间崩溃，残肢断臂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堆积、抛洒，墙壁、地面、天花板，乃至一些昂贵的实验仪器上，都涂满了喷射状的鲜血和组织碎块。公司内部最精锐的安保部队，以及那些穿着白大褂、或许在几分钟前还在冷静记录数据的科研人员，此刻都变成了这地狱绘卷的一部分。

他在挣脱那种意识被强行置换的虚无感、于地球深处的秘密设施中醒来的瞬间，体内积压的所有愤怒、不甘、被操纵的屈辱，以及对林依处境的担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电光石火间，他便将这座防守森严的实验室，化为了眼前这片死亡的屠宰场。

他的时间不多。即使这里是守护最高秘密的实验室，为了隔绝可能的刺探，主动放弃了一部分真人安保，动静也不可能完全被掩盖，公司的反击随时可能以更狂暴的姿态降临。

他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死亡与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强迫自己从对林依的凝视中收回目光，转向营养舱的控制台。必须尽快带走林依和零，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物理开启阀的瞬间。

旁边营养舱突然从内部打开，已经坐起身来的零，猛地睁开了眼睛。

极致的寒意，与一种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愤怒，透过那双非人的纯黑眼眸，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李豫。一个李豫绝不算陌生的、却更加冰冷电子化的声音，借由零的喉舌，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回荡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意：

“你怎么敢……”

“——我已经这么做了。”

李豫打断了那个声音，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这样的事实。他缓缓转过头，迎上那双通体被漆黑覆盖的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疯狂与嘲弄，如同深渊下的火星，悄然闪烁。

“天机，”他叫出了那个名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营养液的低沉流动声，“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随意摆布我的生死，玩弄我的命运……”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尸山血海，最终落回零那张被天机意识占据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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