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舌尖记：在拉萨的晨光里慢慢变老（2/2）
八廓街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藏式工艺品和特色小吃让人目不暇接。秦小鱼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生怕在人群中走散。我们艰难地挤在人群里，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我穿着一件冲锋衣，袖子时不时会蹭到正在转经的阿佳们。然而，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那些阿佳们并不会生气或抱怨，反而会微笑着对我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慈爱和宽容的光芒。她们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让人感到无比亲切。
看那个磕长头的老爷爷。秦小鱼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角的一个身影。老爷爷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藏袍，每磕一次头，就用额头在石板上轻轻碰一下，石板上已经被磨出个浅坑。他从那曲来的，走了三个月才到拉萨。扎西在旁边轻声说，藏民都信，磕够十万个头，就能实现心愿。
秦小鱼的眼睛有点红，从包里翻出块巧克力递给老爷爷，他摆摆手，指了指胸前的佛珠，嘴里念着嗡嘛呢叭咪吽。
他说心诚就好。扎西翻译道。
走出八廓街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秦小鱼在路边的甜茶馆买了壶甜茶，琥珀色的茶水倒在玻璃杯里，飘着淡淡的奶香。这个比酥油茶好喝。她一口气喝了两杯，鼻尖上沾着点茶渍，像加了炼乳的奶茶，甜丝丝的。
我掏出纸巾帮她擦鼻尖，她忽然抓住我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颗奶糖：刚才那个老爷爷让我想起爷爷了，小时候他总说好人有好报
爷爷要是知道咱们来拉萨了，肯定会说多吃点，别亏待自己我把奶糖剥开塞进她嘴里，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彩光。
她含着糖笑，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等会儿去买袋牦牛肉干，爷爷爱吃这个。她忽然指着远处的摊位，还有那个奶渣饼，看起来就好吃。
转经的队伍渐渐稀疏时，我们坐在大昭寺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秦小鱼靠在我肩上，嘴里嚼着奶渣饼，饼上的白糖粒沾在嘴角，像颗小珍珠。你说，咱们老了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每天牵着手散步？她忽然问，声音轻得像风。
会啊。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比我的大，能把我的手整个包起来，等你走不动了，我就推着轮椅带你转八廓街，给你买甜茶喝。
才不要轮椅。她哼了声，往我怀里蹭了蹭，我要学那个阿佳，拄着拐杖也能转经。
扎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留了张纸条说晚上来家里吃藏香猪。秦小鱼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包里，忽然拉着我往街尾跑：快走，我刚才看见有家店卖手工藏香，说能助眠。
藏香店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见我们进来，笑着介绍：这是用柏木和藏红花做的，安神最好。秦小鱼挑了盒最细的，又买了个铜制的小香炉：晚上点一支，肯定睡得香。
回酒店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秦小鱼把买来的经幡铺在后排座上，正用马克笔往上面写字。写了什么？我从后视镜里看她。
不告诉你。她把经幡卷起来，神秘兮兮地说，等会儿挂在酒店门口的树上。
酒店房间里有台银色的加湿器，正呼呼地喷着白雾。秦小鱼把买来的牦牛肉干倒进盘子里，肉干上还沾着芝麻和辣椒面，嚼起来又香又有嚼劲。这个给爷爷带两袋。她边吃边说，再买两袋奶片，给邻居家的小朋友。
我靠在窗边看夜景，远处的布达拉宫亮着灯，像座悬浮在夜空的宫殿，金顶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秦小鱼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头顶：累不累？我带了红景天泡澡包，要不要试试？
不累。我转过身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甜茶和藏香混合的味道，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她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睫毛蹭得我有点痒，明天带你去纳木错，扎西说在湖边能看到银河，比咱们小区楼顶清楚一百倍。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像一只寻找温暖的小动物一样，更加用力地往她怀里钻去。她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我熟悉的味道，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她身上的温度透过那件厚实的冲锋衣传递过来，仿佛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紧紧地包裹着。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她总是喜欢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一样。
那时候的她，个子还没有我高，只到我的肩膀而已。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会笑嘻嘻地爬上我的床，然后紧紧地挨着我，说：“弟弟的被窝好暖和呀！”
她总是喜欢枕着我的胳膊入睡，小小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声轻柔而均匀。半夜里，她会不自觉地翻身，有时候还会把她的小短腿架在我的肚子上，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尽管如此，我却从来没有觉得厌烦过。相反，我还很享受这种和她亲近的时光，因为那是我们之间独有的亲密时刻。
想什么呢？她捏了捏我的后颈，脸都快埋进我衣服里了。
想你小时候总抢我被子。我闷声说，那时候你才到我肩膀，现在都能把我当抱枕了。
她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像远处转经筒的轻响：那时候你总踢我，还说姐姐就该让着弟弟
哪有。我反驳，明明是你自己睡觉不老实，滚到我这边来的。
加湿器的白雾渐渐弥漫了半间屋子，秦小鱼把牦牛肉干的盘子推到床头柜上，拉着我往床边走：早点睡，明天要赶早去纳木错，据说日出特别美。
躺在床上时，她忽然从包里翻出那盒藏香，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淡淡的香味在房间里散开，混着加湿器的白雾，像置身在清晨的草原。扎西说这个能安神。她把香炉放在窗台上，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明天纳木错冷不冷？我拉了拉被子，把两人都盖得严严实实。
肯定冷，她往我怀里挤了挤，我带了厚羽绒服，明天咱们穿得像两只熊。
我笑出声，忽然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爸把她领回家那天，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手里攥着个缺了胳膊的布娃娃，怯生生地躲在爸身后。爸说：志泉，这是小鱼姐姐，以后你们要一起长大。她抬头看我时，眼睛亮得像现在窗外的星星。
又发呆？秦小鱼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是不是高反了？
没有。我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她愣了一下，忽然翻身压在我身上，月光勾勒出她好看的侧脸轮廓。秦志泉，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藏香的味道，我也觉得，有你真好。
当她缓缓低下头，柔软的双唇轻触我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藏香味道如同一股清泉，悄然流淌进我的鼻腔。那香味并不浓烈，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我的心在瞬间沉醉其中。
这股藏香的味道，就像是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在静谧的夜晚里悄然绽放，散发着迷人的芬芳。那花朵的香气似乎能够穿透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将我带入一个遥远而宁静的世界。
远处的转经筒还在悠悠地转动着，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咒语。那咒语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让我感受到岁月的沉淀和宗教的庄严。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温柔地拥抱着这座城，也温柔地拥抱着相拥的我们。月光的清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给这一刻增添了一抹浪漫的色彩。
我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场跨越千里的美食之旅，其真正的意义并非在于光顾多少家餐馆，品尝多少道美食，而是在于在陌生的风景中，去确认彼此的心意。这种心意比任何美味都更加珍贵，更加值得被珍藏。
就如同这藏香的味道一般，它会逐渐地渗透进我们的记忆深处，成为我们日后回忆起这段旅程时，依然能够感受到温暖的有力证明。无论时光如何流转，这股独特的香气都会萦绕在心头，提醒着我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美好瞬间。
晚安，姐姐。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晚安，小乖狗。”她的声音仿佛是春天里最轻柔的微风，轻轻地吹拂过耳畔，带来一丝温暖和舒适。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虽然微弱，却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柔。
这声音如同一片羽毛，轻盈地飘落在心尖上，引起一阵微微的颤动。它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让人的心情瞬间变得宁静而愉悦，仿佛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