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算计永瑆(2/2)
李玉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回皇上,十一阿哥……将宫门口的铜鹤熔了,铸成铜钱,说是……补贴宫里用度。”
“岂有此理!”弘历猛地一拍御案,茶盏翻倒,茶水四溅,“宫门口的铜鹤,是皇家礼制的象征,他竟敢私自熔毁?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身为皇子,不想着修身立德,反而算计到祖宗礼制头上!吝啬到这种地步,实在有失皇家体面!”
几位军机大臣见状,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息怒,此事……此事或许是十一阿哥年幼无知,一时糊涂。”
“年幼无知?”弘历冷笑,“他都多大了?还年幼无知?朕看,是冥顽不灵!”
他想起平日里宫中关于永瑆吝啬的种种传闻,再联想到今日之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吝啬本就是大病,他却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弘历怒声道,“这般吝啬的性子,若不改掉,以后怎么当君主?怎么治理国家?连自己宫里的用度都算计到礼制头上,将来还能指望他体恤百姓?”
就在这时,太监来报:“嘉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弘历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宣。”
金玉妍款步而入,身上一袭月白绣暗纹旗装,显得格外素雅。她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抬眼时,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担忧。
“皇上,臣妾听说您动了大怒,不知是何事?”她柔声问道。
弘历冷哼一声:“你问永瑆去!”
金玉妍心中早已知晓,却装作茫然的样子,看向李玉。李玉不敢隐瞒,只得将永瑆熔鹤铸钱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金玉妍听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即连连摇头:“这……这怎么会?永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转向弘历,语带“劝慰”:“皇上息怒。永瑆年幼,不懂事,只是一时糊涂。他素来节俭,怕是宫里用度紧张,心里着急,才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不过,这吝啬的性子确实不好。身为皇子,本该宽宏大量,体恤下人,怎么能为了几两银子,做出这等荒唐事?传出去,确实有损皇家颜面。”
她这番话,表面上是在替永瑆开脱,实则句句都在加重弘历心中的负面印象。
弘历本就怒火中烧,此刻听金玉妍“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对永瑆的失望更深。
“节俭?”弘历冷笑,“节俭也不是这么个节俭法!他这叫吝啬!叫荒唐!叫不成器!”
他越说越气,索性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朕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朕的皇子,竟做出这等丢脸的事!”
金玉妍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柔声劝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永瑆这事,固然荒唐,可也是个教训。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他一番,让他知难而退,收敛性子。”
她顿了顿,又装作无意地补了一句:“只是……这件事怕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毕竟,宫门口的铜鹤,不是什么小事。若不严惩,只怕外头的人会笑话皇家。”
这句话,恰好戳中了弘历的痛处。
弘历一生最重脸面与威仪,如今自己的儿子竟做出熔鹤铸钱这等荒唐事,一旦传出去,岂不是让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人笑掉大牙?
“永瑆简直是冥顽不灵!”弘历怒不可遏,“朕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金玉妍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嘴上却仍“劝”道:“皇上息怒。永瑆虽然荒唐,可终究是您的骨肉。不如罚他闭门思过,抄写经书,好好反省。至于脸面……皇上只需下一道旨意,申斥一番,再将此事压下,不让它继续扩散便是。”
弘历听了,沉默片刻,终究长叹一声:“罢了,就依你说的办。”
他对永瑆,已经彻底没了指望。
很快,一道圣旨从养心殿发出——
十一阿哥永瑆,行事荒唐,私自熔毁宫门铜鹤,铸成铜钱,严重违背礼制,有损皇家颜面。着即禁足宫中三月,闭门思过,抄写《资治通鉴》一遍,以儆效尤。
旨意一下,宫中哗然。
“十一阿哥也太胆大了,连宫门口的铜鹤都敢熔!”
“可不是嘛,听说还铸成了铜钱,补贴宫里用度。啧啧,这吝啬的性子,真是没救了。”
“身为皇子,不想着建功立业,反倒算计这些铜铜铁铁,将来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大事?”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在宫墙间来回回荡,很快便传到了前朝。大臣们听了,无不摇头。
“十一阿哥此举,实乃荒唐至极。”
“熔礼制之物以充私用,这要是搁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治罪了。”
“如此吝啬,将来如何做君主?如何安抚群臣、抚恤百姓?”
渐渐地,“十一阿哥吝啬荒唐”的名声,便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朝野上下。
养心殿内,弘历看着案上关于永瑆的奏折,心中一片冰凉。
“朕原本以为,永瑆虽吝啬,却还算聪明。”他沉声对李玉道,“如今看来,聪明用错了地方,比愚蠢还可怕。”
李玉不敢多言,只得低声应道:“皇上英明。”
弘历叹了口气,将奏折随手丢到一边:“以后,再也不要在朕面前提什么立储之事牵扯到永瑆。他这样的性子,若不改,朕死也不会把江山交到他手里。”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彻底锁死了永瑆的前路。
而启祥宫内,金玉妍听着素云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
“娘娘,如今十一阿哥‘吝啬荒唐’的名声,算是彻底坐实了。”素云道,“朝中大臣提起他,都连连摇头,再也没人把他当储位人选了。”
“很好。”金玉妍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宫阙,眼底闪烁着冷冽的光,“永琪失势,永璇不务正业,永瑆荒唐吝啬……剩下的,便好办多了。”
她轻声呢喃:“这样,永珹的路,才会真正平坦。”
素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发冷,却又不得不佩服。嘉贵妃娘娘这一手,可谓是滴水不漏——既不亲自出面,又借势将几位皇子一一拉下了水。
“娘娘,接下来……”素云试探着问。
“接下来?”金玉妍微微一笑,“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看着他们一个个,把自己的路走绝。”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桌上摆着的那枚小小的玉扳指上,指尖轻轻摩挲,像是在抚摸一件珍爱的宝贝。
“永珹,”她在心中默默道,“额娘已经替你扫清了这么多障碍,你只需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走下去。这大清的江山,迟早是你的。”
夜色渐深,紫禁城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十一阿哥宫中,永瑆独自坐在灯下,看着桌上那一摞摞他亲自“赚”来的铜钱,心中却没有了当初的得意,只剩下说不出的慌乱与悔意。
“额娘,儿子是不是……做错了?”他喃喃自语,却已无人能给他答案。
而在更远一点的翊坤宫里,如懿听着容佩的禀报,脸色苍白。
“娘娘,十一阿哥把宫门口的铜鹤熔了,铸成铜钱,被皇上申斥,禁足三月。如今,满宫都在说他吝啬荒唐。”容佩道,“这……这背后,怕是又有嘉贵妃的影子。”
如懿闭上眼,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永琪被禁足,永璇沉溺丹青,永瑆……如今又成了众矢之的。”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她这是要把所有皇子,一个个毁了。”
容佩咬牙:“娘娘,我们不能再这样看着她胡来了!”
“可我们又能做什么?”如懿苦笑,“没有证据,没有权势,连皇上的心思都不在我们这边。我们每走一步,都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她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能……让永琪更谨慎些,让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容佩点头:“奴才这就去景阳宫,把事情告诉五阿哥。”
如懿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寒凉。
这场无声的战争,已不再是简单的争宠,而是赤裸裸的夺嫡之争。金玉妍用一个个看似“顺理成章”的手段,将永琪、永璇、永瑆一一推下了可能的储位之选。
而永珹,正站在这些倒下的身影之上,一步步,被推向那座至高无上的宝座。
深宫之中,风愈发紧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场风暴,会落在谁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