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压力测试（1/2）
与顾言深方那场因“需请示家族”而陷入凝滞的第二轮谈判，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沈清月对“温和合作”的最后一丝幻想。它清晰地揭示了一个现实：在顾氏家族这艘结构严谨的巨轮上，顾言深个人的好感与承诺，在涉及核心利益和权力分配的硬核条款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受限。相比之下，陆廷渊那条看似荆棘密布、却决策链条清晰、规则透明的道路，反而显出一种冷酷的“纯粹性”。
带着这份清醒，以及从陆廷渊那份“教学”案例中汲取的武装力量，沈清月迎来了与渊渟资本的第二轮谈判。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主要处于倾听和评估位置的被动者，而是准备主动出击，在魔鬼交易中，为自己和“oonlight”争取天使权益的战士。
谈判地点依旧在渊渟资本那间庄重得令人屏息的顶层会议室。时间，晚上七点。窗外，浦江夜景璀璨依旧，却仿佛被厚重的玻璃隔绝了所有温度，只留下冰冷的光影。陆廷渊端坐主位，依旧是深色西装，面无表情，周铭静坐一旁。不同的是，长桌另一侧，多了一位身着严谨套装、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周铭介绍其为潜在o候选人之一，林薇，曾任某国际奢侈品牌亚太区运营总监。
林薇的出现，让会议室内的气压更低了几分。她目光锐利，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笔记本，一副随时准备介入运营细节讨论的姿态。这无疑是对沈清月此前最担忧的“管理权介入”议题的实质性施压。
没有寒暄，陆廷渊直接示意开始。周铭率先回顾了首轮谈判的核心条款，并再次强调了渊渟资本对“战略协同”和“风险控制”的重视，尤其指出“oonlight”在供应链和国际化准备上的不足，需要强有力的运营管控来保障投资安全。
轮到沈清月发言时，她没有急于反驳，而是从容地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她没有直接回应周铭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陆廷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总，首先，非常感谢您之前提供的案例资料，极具启发性。”她开门见山，点明了那场无声的“教学”，也表明了自己已非吴下阿蒙。
陆廷渊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但并未打断她。
“基于对贵方tS的深入研究，以及结合‘oonlight’的长期发展战略，”沈清月继续道，语速平稳，“我方起草了一份反提案框架。核心在于，在认可战略投资价值的前提下，构建一个既能吸收渊渟资本宝贵资源，又能最大限度保障‘oonlight’品牌独立性和创始人团队主导权的合作结构。”
她开始逐条阐述己方方案，每一处都直指陆廷渊原tS中最苛刻的条款，并引用了案例中的成功范式作为理论支撑：
“关于战略否决权，”沈清月的声音清晰坚定，“我方坚决反对贵方提出的宽泛的一票否决权。这种无限否决权将严重制约公司的创新活力和应对市场的敏捷性，与打造一个伟大品牌所需的entrepreneurspirit背道而驰。”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陆廷渊审视的目光：“我们提议，将否决权限定在极其有限的、真正关乎公司存续和股东根本利益的‘保留事项’清单内，例如：合并分立、清算、超过预设额度的担保或借贷、核心知识产权转让。而对于品牌战略、产品规划、预算内投资、高管任免（o除外）等经营性决策，董事会享有决策权，但创始人团队应拥有最终提案权和在特定情况下的override机制（如超级投票权或黄金股设计）。我们参考了意大利某家族品牌和某美国科技时尚品牌的双层股权结构，认为这既保障了资本安全，又尊重了创始人的核心价值。”
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完全跳出了单纯的情绪化反对，上升到了公司治理结构设计的专业高度。李哲和法务官在一旁暗自捏了一把汗，又不禁为沈清月的表现感到振奋。
陆廷渊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周铭和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显然没料到沈清月能在短时间内准备出如此专业且具有对抗性的方案。
“关于业绩对赌，”沈清月乘胜追击，“高增长要求可以接受，但条款需要更具弹性。我们建议将考核指标从单一的财务数据，扩展至包括品牌影响力指数、用户净推荐值（NpS）、产品创新成功率等更能反映品牌长期健康度的综合指标。同时，设置清晰的‘市场不可抗力’豁免条款，并建立阶梯式的股权调整机制，而非‘一刀切’的惩罚，以体现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原则。”
“关于o的权责，”她将目光转向林薇，语气礼貌却带着明确的边界感，“我们欢迎渊渟派驻资深运营专家赋能，但o的职责范围必须明确限定在‘执行层’，向cEo汇报。其核心权责应聚焦于提升运营效率、优化供应链、落实国际化具体执行，而非介入品牌战略制定、产品设计创意等核心领域。这些领域的最终决策权，必须保留在创始人手中。”
沈清月的发言，如同一套组合拳，精准、有力，每一招都打在陆廷渊原方案的要害上，却又不是简单的拒绝，而是提出了更具建设性和平衡性的替代方案。整个过程中，她引经据典，逻辑严密，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战略眼光，与之前那个主要依靠直觉和韧性的创业者形象判若两人。
会议室里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林薇低头快速记录着，周铭则看向陆廷渊，等待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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