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龙战武昌:峡谷血追(1/2)
长江南岸的官道被暮色浸得发暗,泥泞的路面上布满杂乱的脚印与马蹄痕,像是被巨兽啃噬过的伤口。胡林翼勒马立于队伍中段,青色官袍的下摆沾满泥浆,原本梳理整齐的辫子散乱不堪,昔日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浓重的疲惫。身后的两千四百名湘军残部如同溃败的蚁群,稀稀拉拉地沿着江岸拖沓前行,不少士兵丢盔弃甲,锈迹斑斑的鸟铳与断裂的长枪被随意扔在路边,偶尔有几声压抑的咳嗽与呻吟,在暮色中织成一片悲凉的网。
“大人,快走吧!黑风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亲兵队长周武策马奔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他的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方才为掩护胡林翼撤退时,被黑风军的燧发枪子弹擦伤的。他勒住缰绳,目光警惕地望向后方的烟尘,那里隐约可见黑色战旗在风中晃动,马蹄声如同闷雷,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胡林翼缓缓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官印冰冷的银质触感——半个时辰前,在渡过一条浅滩时,混乱中装着湖北巡抚官印的锦盒不慎坠入水中,待亲兵们捞出时,锦盒早已空空如也。那枚陪伴他两年的官印,终究还是遗失在了这片他没能守住的土地上。
“丢了……都丢了……”胡林翼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想起出征前曾国藩的嘱托,想起李续宾留在洪山的绝命书,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地面,冰冷的刀锋刺入泥泞,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传令下去,丢弃所有非必要物资,轻装撤退!鲍超,你率残骑断后,务必拖延黑风军的追击速度!”
鲍超从队伍后方策马赶来,他的青色战袍早已被血污与泥浆染成斑驳的褐色,胯下战马的鞍鞯上还挂着半片断裂的枪杆。听到胡林翼的命令,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虽沙哑却依旧带着悍勇:“请大人放心!末将就算拼尽最后一人一马,也定能为大军争取撤退时间!”说罢,他转身跃上战马,手中的佩刀一挥,朝着身后的三百余名残骑(所有的骑兵了)嘶吼:“弟兄们!跟我来!挡住黑风军,掩护大人撤退!”
三百余名湘军残骑拨转马头,列成松散的横队,手中的马刀与短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们大多带伤,有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有的战马瘸着腿,却依旧目光死死盯着后方越来越近的烟尘——那是黑风军骑兵的先锋部队,玄黑战旗如林,马蹄扬起的泥浆在暮色中连成一片灰雾。
没过多久,黑风军的追击队伍便出现在视野中。龙骑兵营的九百名骑兵列成三列横队,锁子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幽的光,手中的黑风二式燧发骑枪斜指地面,枪膛里早已装填完毕。李三勒马立于队首,玄色劲装的领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前方的湘军残骑,冷笑道:“鲍超,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放!”
李三的吼声陡然炸响。第一列龙骑兵同时扣动扳机,密集的铅弹如黑色的冰雹,朝着湘军残骑猛扑而去。冲在最前的十几名湘军骑兵来不及躲闪,纷纷应声落马,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重重摔在泥泞中,将骑手甩在地上,随即被后续的马蹄踏成肉泥。鲜血顺着路面的沟壑蜿蜒而下,在暮色中凝成暗褐的痕。
鲍超见状,嘶吼着拔出腰间的佩刀:“冲!跟他们拼了!”他策马冲锋,马刀挥舞着,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砍向一名龙骑兵的肩膀。那名骑兵来不及躲闪,甲片被砍得凹陷,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却依旧反手一枪,燧发骑枪的枪托重重砸在鲍超的战马头上。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鲍超甩在地上,他翻滚着躲开后续的马蹄,手中的佩刀却没停,一刀砍断了另一匹战马的马腿。
湘军残骑们受到鼓舞,纷纷举起马刀,朝着龙骑兵猛扑而去。双方骑兵在泥泞的官道上展开惨烈的厮杀,刀光与枪影交织,马蹄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湘军骑兵被刺刀刺穿胸膛,鲜血喷溅在龙骑兵的锁子甲上,他却死死抓住枪杆,不让对方拔出,另一只手拔出短铳,抵近射击,与对方同归于尽;一名龙骑兵的战马被马刀砍中马腹,鲜血顺着马腹流淌,他却依旧死死按住马缰,用燧发骑枪横扫,将两名湘军骑兵逼退。
就在这时,太平军赖裕新部的三千名士兵也从侧翼包抄而来。牌刀营的士兵赤裸着上身,腰间的红绸带在暮色中飘动,手中的缅刀泛着冷光,朝着湘军残兵猛扑而去;抬枪兵则列成横队,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铅弹如雨点般落在湘军的队伍中,将本就混乱的阵型搅得更加溃散。
胡林翼在亲兵的掩护下,率主力继续撤退。他回头望了一眼后方的厮杀,鲍超的残骑已不足两百人,却依旧在顽强抵抗,龙骑兵与太平军如同两道洪流,正一点点吞噬着湘军的断后部队。他知道,鲍超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一处有利地形,才能摆脱追兵。
“大人,前面是蒲圻峡谷!”周武策马奔来,手指着前方的山口,“峡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只要我们能冲过去,就能暂时摆脱追兵!”
胡林翼顺着周武指的方向望去,暮色中的蒲圻峡谷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两侧的山崖高耸入云,崖壁上的岩石狰狞可怖,中间的窄路仅容两马并行,路面上布满碎石与枯草,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深吸一口气,勒转马头,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全军加速!冲进蒲圻峡谷!”
湘军残部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加快脚步,朝着峡谷猛冲而去。士兵们互相推搡着,有的甚至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只为能跑得更快一些。狭窄的路口很快便拥挤起来,前面的士兵摔倒在地,后面的人来不及躲闪,纷纷踩在同伴的身上前进,惨叫声与咒骂声在暮色中回荡,却没人停下脚步——他们都知道,身后的追兵离得越来越近,稍有迟疑,便会丧命。
胡林翼被亲兵簇拥着,艰难地挤过拥挤的人群,进入峡谷。两侧的山崖如同两道冰冷的铁墙,将天空挤压成狭长的一条,暮色从崖顶的缝隙中洒下来,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风声穿过峡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让人心头发紧。
“加快速度!尽快通过峡谷!”胡林翼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总觉得这峡谷太过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等待着致命一击。
可就在湘军主力刚进入峡谷中段时,两侧的山崖上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拉动枪栓声。胡林翼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崖壁上的灌木丛中,密密麻麻的燧发骑枪枪口正对着下方的湘军队伍,枪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如同无数蛰伏的毒蛇,正蓄势吐出致命的獠牙。
“不好!有埋伏!”胡林翼的吼声刚落,崖壁上便传来王九击冰冷的声音:“胡大人,你跑不掉了!”
紧接着,枪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龙骑兵营的八百多名骑兵同时扣动扳机,密集的铅弹如暴雨般从崖上倾泻而下,朝着湘军队伍猛扑而去。冲在最前的几十名湘军士兵当场倒地,鲜血溅在两侧的崖壁上,凝成暗褐的痕迹。后面的士兵们惊慌失措,纷纷想要后退,却被拥挤的人群堵住退路,只能任由铅弹不断收割性命。
“快!冲出去!”胡林翼嘶吼着,拔出腰间的佩刀,想要组织抵抗。可峡谷狭窄,士兵们挤作一团,根本无法展开阵型,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来自上方的射击。铅弹穿透肉体的“噗噗”声、士兵们的惨叫声、武器掉落的“哐当”声交织在一起,在峡谷中织成一片绝望的网。
一名年轻的湘军士兵被铅弹击中大腿,他惨叫着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后面慌乱的士兵踩中胸口,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半块干硬的饼,那是他最后的口粮,如今却成了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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