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阴谋失败 暗流涌动(1/2)
晨光吝啬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枯枝败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晕,非但未能驱散阴森,反而将嶙峋的怪石、倾颓的墓碑、缠绕着枯藤的朽木映照得愈发诡谲。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败的腥气、草木腐烂的酸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昨夜喧嚣的喊杀、爆炸、金锣,仿佛被这片古老的坟茔彻底吞噬,只余下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如同无数冤魂的低语。
盗圣的身影如同一缕融入阴影的青烟,在盘根错节的古树间、在倒塌的墓碑后、在深可及膝的荒草丛中急速穿梭。每一次落脚都轻如鸿毛,点尘不惊。玄色的劲装成了最好的伪装,银色面具反射着幽暗的光,只余下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在面具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并非盲目奔逃,而是循着一种极其隐秘、只有他才能辨识的细微痕迹——被刻意折断又复原的草茎、树干上毫不起眼的刮痕、偶尔一颗落在腐叶上的特殊小石子。
夜枭和幽影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虽被他暂时甩开一段距离,却并未消失。那源自西域血引秘术的追踪烙印,如同无形的丝线,依旧顽强地牵系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那两股阴冷锐利的气息在身后林间起伏不定,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若非他轻功绝世,又深谙隐匿之道,加上这片乱葬岗复杂诡异的地形天然干扰着追踪者的感知,恐怕早已被再次缠上。
他心中飞速盘算:桑吉和阿娜尔带着金佛,借小翠的泔水车掩护,若一切顺利,此刻他们应已通过密道,远遁城外密林深处。那密道出口隐蔽,又在城外乱葬岗边缘,很难让人发现。
前方,一片更为浓密的、缠绕着枯藤的荆棘丛后,隐约露出土地庙那破败飞檐的一角。盗圣精神一振,速度再提三分,身形如鬼魅般几个转折,悄无声息地滑入荆棘丛后的阴影里。
土地庙破败不堪。庙门早已不知去向,神龛上的泥胎土地公也只剩半个身子,慈祥的面容被厚厚的蛛网和灰尘覆盖。庙内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动物骸骨。空气中除了腐朽的气息,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掩盖的馊臭味——那是泔水车留下的最后痕迹。
盗圣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整个庙堂。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新鲜的血迹。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神龛后方那看似毫无异样的地面上。他蹲下身,指尖在冰冷的青砖缝隙间细细摩挲,感受着那极其细微的、因石板移动摩擦而留下的新鲜石粉颗粒。西南角第三块青砖边缘,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清晰可辨。
成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几乎瞬间将他淹没。他强撑着,迅速检查四周,确认再无他人潜伏的痕迹。桑吉和阿娜尔,还有那尊烫手的金佛,此刻应已在城外,暂时安全。他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就在这时,身后密林外,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充满暴躁的呼喝,伴随着树枝被粗暴折断的脆响。追来的人显然失去了血引的清晰指引,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林间乱撞,距离土地庙尚有一段距离。
机不可失!盗圣不再犹豫,身影如电,进入密道隐遁了。
清宁观偏殿,已然化为一片触目惊心的焦土。曾经庄严的殿宇只剩几根黢黑扭曲的梁柱顽强矗立,残存的墙壁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和剑气、掌力留下的深刻沟壑。破碎的瓦砾、烧焦的木料、扭曲的法器碎片铺满了地面,混合着尚未完全凝固的暗褐色血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气息。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地排列在角落,白布边缘渗出的暗红,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惨烈。
张玄素、张清远、锦衣卫陆炳、宁夏卫指挥使贺铁山,四人立于这片废墟的中心。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贺铁山一身锃亮的明光铠上沾满了烟尘和不知名的污渍,脸色铁青,浓眉紧锁,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脚下焦黑的土地,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强压着滔天的怒火。陆炳则是一身标志性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面容冷峻如铁铸,眼神锐利如鹰隼,沉默地扫视着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从这些残骸中榨取出隐藏的真相。张清远侍立在张玄素身后半步,脸色苍白,眉宇间残留着惊悸与悲愤,目光不时扫过那几具白布覆盖的尸体。
“砰!”贺铁山终于按捺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旁边一根半焦的柱子上,震得簌簌落下灰烬。“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清宁观道门重地,层层包围!竟被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搅得天翻地覆!死伤将士数十!观内弟子折损近半!连…连供奉的佛堂都给烧成了白地!”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猛兽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张真人!陆大人!此獠不诛,我贺铁山有何面目立于这宁夏城头?!”
陆炳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贺将军息怒。贼人手段诡异狠毒,非寻常蟊贼。昨夜混乱,显然是有备而来,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目的明确。”
“所言极是。”张玄素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废墟中的躁动。他雪白的道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破败形成刺眼对比。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布满玄奥符文的古朴罗盘——天机盘。盘面中心并非寻常指针,而是一团缓缓流转、仿佛蕴含星河的混沌光晕。此刻,光晕微微波动,散发出淡淡的清辉。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愤怒的贺铁山身上,而是投向偏殿深处那被烧得只剩下半截基座的供台,声音如同古井无波:“昨夜贼人,目标明确,手段狠辣。其入观之后,先以毒虫乱阵脚,再以妖烟惑人心智,继而狙杀屋顶暗哨,纵火焚殿,最后以暗器试探‘金佛’真伪。每一步,皆环环相扣,精准狠辣,直指那尊作为诱饵的‘阎魔德迦金佛’。”
他顿了顿,指尖在天机盘边缘极其轻微地拂过,盘心那团混沌光晕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然其最终目的,绝非盗取这尊假佛。”张玄素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电,扫过在场三人,“假佛暴露后,其立刻远遁,面对贫道追击,亦只求脱身,毫无恋战之意。其行动轨迹,看似慌乱,实则目标清晰。
张玄素目光落在天机盘上。盘面清光流转,隐约勾勒出宁夏卫城的轮廓,其中城西一点微弱的、带着不祥暗金色的光点一闪而逝。“昨夜之乱,声势浩大,全城目光皆被吸引至清宁观。此乃绝佳的掩护。若贫道所料不差,真正的‘阎魔德迦金佛’,以及那两名朝廷钦犯,早已趁乱,借由某种极其隐秘的途径,离开了宁夏卫城!”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贺铁山和陆炳同时变色!张清远更是失声道:“师父!您是说…昨夜那蒙面大盗闹出如此动静,并非为了金佛本身,而是为了掩护那两人一佛出城?!”
“正是。”张玄素语气笃定,指尖在天机盘上轻轻一点。盘面清光骤然大盛,瞬间凝聚成一条清晰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路线图:起点正是敦煌,向西延伸,经凉州,翻越贺兰山,最终指向…宁夏卫!而此刻,代表宁夏卫的那个光点正在迅速黯淡、消散,一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细线,正从宁夏卫延伸而出,指向东北方向!
“金佛自敦煌现身,一路经凉州,翻越贺兰山而至宁夏卫,绝非偶然流窜!”张玄素的声音斩钉截铁,“此乃有预谋的转移!宁夏卫非其终点,只是必经之中转!昨夜出现之西域密宗高手,其功法路数、凶戾气息,绝非中土所有,必是北元派遣,专为追踪、截杀护佛之人、夺取金佛而来!那蒙面大盗搅乱清宁观,正是为护佛之人制造脱身之机!”
陆炳眼中精光爆射,迅速接道:“真人所言,洞若观火!如此看来,那蒙面大盗虽非护佛之人核心,却与其必有联系,或受其重托!其武功路数虽诡谲莫测,轻功绝顶,但昨夜交手,其招式间并无密宗痕迹,更无护法金刚之刚猛,反似中原旁门左道与极高明轻身术之结合。此等人物,追查虽有必要,但眼下当务之急,乃是锁定金佛真正去向!”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天机盘上那条指向东北的暗金细线:“东北方向…宁夏卫东北,过黄河,入山西…五台山?!”
“五台山!”贺铁山也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是了!五台山乃佛教圣地,文殊菩萨道场!自前元起,便有大量蒙元贵族供奉,山中寺庙林立,根基深厚!更有传言,当年元廷覆灭前,曾秘密隐藏一众忠诚部属于五台山深处,借佛门庇护,以待天时!若说天下还有何处能庇护此等前朝重宝、容留前朝余孽,非五台山莫属!”
张玄素微微颔首,指尖在天机盘“五台山”方位轻轻一按,盘面清光骤然稳定下来,那暗金细线的指向更加清晰。“天机所示,金佛气运正移向五台。桑吉身为前元国师弟子,身负护佛重任,必携佛投奔其认为最安全、最可能获得庇护与传承之所。五台山,是其唯一选择,亦是北元余孽必然全力争夺之地!”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下去:
一、宁夏卫四门继续紧闭,全城戒严,挨家挨户严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线索!同时,严密监视所有医馆药铺,凡有求购或使用特殊伤药、尤其是治疗内腑重伤及邪气侵体之药物者,一律拿下细审!
二、即刻以八百里加急,通传沿途州府,特别是通往山西方向之要道关隘!严查所有结伴而行、尤其是铃医身份的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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