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佛道终决 灵鹫证心（1/2）
山风愈发凛冽，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冰冷刀锋，呼啸着掠过这处位于世界之脊的岩石平台，卷起细微的尘土与落叶，却丝毫吹不散那弥漫于桑吉与张玄素之间、几乎凝成实质、沉重如铅的磅礴气机与冰冷杀意。方才那番机锋交锋，禅理辩难，已如利剑剖开顽石，彻底表明双方立场迥异，道途分歧，绝无丝毫转圜妥协之可能。言语既穷，理义难通，则力强者胜，道高者存，此乃贯穿古今、放之四海而皆准之法则，即便在这文殊智慧照耀之圣地，亦不能外乎于此。
张玄素不再多言，那双原本深邃如古井、仿佛能容纳星空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学者的平和与探究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绝顶高手睥睨天下的绝对冷静与属于掌控者的无情意志。他并未立刻狂暴地攻向桑吉，而是道袍微拂，并指如剑，那食指与中指并拢，莹白如玉，竟隐隐泛起青色毫光，遥遥向着桑吉身后、紧抱药筐、脸色苍白的阿娜尔所在方位，看似随意地轻轻一划！
“嗡——！”
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剧烈压缩、撕裂！一道肉眼清晰可见、凝练得如同青色琉璃般的实质剑气，并非凭空而生，而是抽取周遭天地灵气汇聚于指端，骤然勃发！它带着切割阴阳、锐利无匹的尖啸，瞬间划破两人之间不足几丈的空间，其目标却并非伤及阿娜尔肉身，而是精准无比、妙到毫巅地斩落在她身前尺许之地的岩石上！
“嗤啦——！”
一声轻响，却尖锐得刺耳！坚硬的、历经千万年风霜的岩石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光滑如镜的细长剑痕！与此同时，就在剑痕生成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却坚韧粘稠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剑气壁垒瞬间生成，嗡鸣作响，如同一个透明的、倒扣的琉璃碗，将惊骇欲呼、试图冲出的阿娜尔连同她誓死守护的药筐彻底隔绝在内！任凭她如何奋力冲击，那气墙都只是泛起淡淡涟漪，纹丝不动，反而震得她手臂发麻。此一举，不仅是为了防止干扰，避免误伤，更是极高明的攻心之术，意在牵动桑吉心神，令其投鼠忌器，分心旁顾。
几乎在同一刹那，张玄素身形微晃，原地仿佛留下淡淡残影，残影未散，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柄形式古雅、剑身流淌着如水青光的三尺长剑——正是龙虎山镇山法剑之一，采首山之铜、融西方精金，经三代天师雷法淬炼的“青冥”剑。他剑诀一引，并未直刺，而是以剑尖为笔，以虚空为纸，急速在身前划出一道繁复玄奥、蕴含天地至理的符箓轨迹！轨迹过处，青光残留不散，构成一个充满道韵的图案。
“太清无极，幻形分身，疾！”
随着他一声低沉却蕴含法令真力的道喝，平台之上异变陡生！只见他本体的身影一阵水波般的模糊，周遭光线随之诡异扭曲、折射，刹那间，竟凭空又多出两个、三个、乃至四个“张玄素”！无论是容貌、神情、衣着、佩饰，乃至手中所持“青冥”剑那流淌的青色光华，都一般无二，真假难辨，毫无破绽！这四个身影同时而动，步伐踏着玄妙的九宫八卦方位，身形飘忽如鬼魅，挟带着凌厉无比、切割一切的剑气和无孔不入、令人头晕目眩、心神动摇的幻影之力，从前后左右四个绝杀方位，如同四道青色闪电，直扑中央孤立无援的桑吉！
这正是天师道秘传绝学，非嫡传高功不得修习的——“太清幻形剑阵”！极尽幻术之诡变，奇门之玄妙，剑法之凌厉，虚实相生，亦真亦幻，一念之间可化生无穷变化。
面对这突如其来、四面八方皆敌、剑气幻影交织而成的死亡罗网，桑吉却兀自立于原地，身形如岳峙渊渟，恍若未觉。直到那四道冰冷刺骨、足以洞穿金石的凌厉剑尖及体的前一刹那，他猛然抬头，眼中竟无半分寻常人应有的慌乱与恐惧，反而掠过一丝洞彻虚妄、明见本性的澄澈智慧之光。五台山下《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碑前的开悟，早已将他的心性锤炼得琉璃般通透。
他并未耗费心神去分辨孰真孰假，因为在此刻他那进入“文殊智慧剑心”的感知中，一切外相幻象皆是心念波动所生，如镜花水月，了无实性。只见他单手迅疾无比地结出一个代表“心性不动”的宝瓶印于胸前，口中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一个真言种子字：“唵！”
真言出口，虽不高亢，却如狮王低吼，蕴含无上威严与定力。他背后药筐之中，那尊始终与他心意相通的阎魔德迦金佛仿佛被这真言瞬间彻底唤醒！一声低沉却厚重如黄钟大吕、震彻灵魂的嗡鸣自筐内传出！一股温暖、浩大、纯粹、驱散一切阴霾邪祟的金色佛光自筐内透射而出，并非炽烈爆发，而是如同熔化的黄金、流淌的水银，瞬间蔓延覆盖桑吉全身每一寸肌肤，形成一层凝实无比、仿佛由无数细密微小的金色梵文“卍”字不断生灭流转构成的护体佛罡，正是《金刚怒目密法真诀》初成的外显之象！
“叮叮叮叮！”
四声几乎不分先后的、清脆尖锐到极点的金铁交鸣爆响，炸裂在平台之上！四道凌厉无匹的剑尖同时刺中那流转不休的梵文佛罡，却如同四根细针刺入了最深沉的万年寒铁，又像是狂涛撞上了亘古存在的金刚磐石，竟是丝毫不得寸进！剑尖与佛罡接触之处，爆起一溜耀眼的火星！那三个由高明幻术和内力凝聚的幻影分身，更是受这纯正浩大的破邪佛光一照，如同残雪遇到烈阳，一阵剧烈扭曲波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声，瞬间消散无形，还原为几缕精纯的天地灵气，只剩下桑吉正前方那个手持青冥真剑、脸色微变的张玄素真身！
张玄素眼中首次闪过一抹真正的惊讶与凝重，显然没料到桑吉的护体功法如此奇特强横，竟能无视他苦修多年的太清幻形之术，其佛罡之坚固，远超预料。但他身为天师道顶尖高手，变招之快已成本能，真身剑势不收反进，体内精纯无比的天师道先天一炁疯狂注入青冥剑中，剑身青光暴涨，嗡鸣不已！剑尖震颤，一瞬间幻化出万千朵寒气森森、凌厉逼人的青色剑花，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的狂暴剑雨，又似无数条毒蛇吐信，铺天盖地般罩向桑吉周身百骸要害大穴，剑气嗤嗤作响，切割空气，将桑吉所有闪避空间彻底封死！
桑吉面对这水银泻地般的攻势，竟不退反进，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得仿佛能吞江纳海，胸腔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鼓荡起来，随即猛然张口：
“吼——！！！”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苍穹、震慑万魔的佛门狮子吼猛然爆发！这绝非寻常武林的音波功，而是蕴含了《文殊智慧剑心大法》第二层“震慧”心诀的无上妙法！声浪被高度凝成一束，如同无形却重逾万钧的降魔金刚杵，无视物理防御，直撼张玄素的紫府识海，震荡其元神！同时，那宏大的音波亦滚滚扩散开来，震得整个平台嗡嗡作响，微微颤抖，远处山林树叶如同被狂风席卷，簌簌落下如雨，连那隔绝阿娜尔的剑气壁垒都泛起剧烈涟漪，明灭不定！
张玄素只觉心神猛地一荡，如同被重锤击中，脑海中刹那一片空白，那精妙无比的剑势不由得微微一滞，体内奔流不息的内息气血瞬间翻涌逆流，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他心中骇然，暗赞一声：“好厉害的佛门神通！竟能直接攻击心神！”脚下步法连环踩动，依循八卦方位，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后退，试图拉开距离，化解这直攻元神的音攻。同时，他那只一直垂于道袍之下的左手早已悄然扣住的数张绘制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箓，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激射而出！
这些符箓并非射向桑吉身体，而是算准了他周身气息流转与大地连接的关键节点，射向他周身地面八卦方位！
“天地无极，玄阴煞气，缚灵锁魂！敕令！”
符箓落地即燃，化作数道漆黑如墨、腥臭扑鼻、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阴煞气柱，气柱扭动，瞬间化为无数条拥有生命般的煞气锁链，如同饥渴的黑色毒蟒，贴着地面急速缠绕向桑吉的双足腿胫，更有一股阴冷歹毒、专门污秽法宝、侵蚀真元的力量试图穿透梵文佛罡，钻入他的经脉丹田，冻结其内力运转！这正是龙虎山秘传的“玄阴煞灵符”，霸道无比，专破各种护身罡气，蚀人功力，损人道基。
桑吉顿觉双脚一沉，如同陷入万丈冰泥潭，一股极其阴寒暴戾的气息顺着腿部经脉穴位急速上窜，所过之处，至阳至刚的内力竟如滚汤泼雪般迅速凝滞、消散！周身流转的梵文佛罡虽能抵挡外部物理和能量攻击，却似乎对这种无形无质、专坏道基的阴煞之气防御稍显迟缓。
张玄素身经百战，岂会放过此等良机？眼中厉色一闪，强压下翻腾气血，青冥剑再振，剑光暴涨尺余，清鸣之声直上九霄！他整个人与剑几乎合为一体，化为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色惊虹，人随剑走，剑借人势，将天师道“天心剑诀”的杀招“一线天”发挥到极致，直刺桑吉咽喉！这一剑，快得超越了思维，准得锁定了因果，狠得绝情绝性，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的精气神，已是决意分出生死的绝杀之剑！
眼看剑尖及体，森然剑气已刺肤生痛，桑吉危在旦夕！阿娜尔目睹此景，肝胆俱裂，失声惊呼，却无力冲破气墙！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桑吉眼中那澄澈的智慧之光再次大盛，如同两盏金灯亮起！面对上下交攻、符剑合璧的绝杀之局，他竟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闭上了双眼！这不是放弃抵抗，而是将全部心神、所有意念，彻底沉入那《文殊智慧剑心大法》的更高深境界——“慧剑斩尘”！
心念动处，并非挥拳格挡，亦非闪避退让，而是右手并指如剑，以指代剑，那根食指骤然变得晶莹如玉，指尖处迸发出璀璨如朝阳初升、却冰冷理性如北极星辰般的无形智慧剑意！这剑意无形无质，不属五行，却凌厉无匹，专斩一切虚妄、邪祟、心魔、业障！乃是以无上智慧观照，直指本质之力！
“破妄！斩邪！”
他口中轻叱，指尖并未攻向袭来的青冥剑本体，而是循着那玄之又玄的感应，虚空疾点向那缠绕双腿、污秽真元的玄阴煞气锁链以及正试图侵入体内的阴寒煞气之源！
嗤嗤嗤嗤！
那由禁忌符箓所化、坚韧无比、能缚蛟龙的玄煞锁链，一遇这纯粹至极的智慧剑意，竟如同遇到亘古克星，瞬间如沸汤泼雪般发出凄厉的“滋滋”声，迅速消融瓦解，化为缕缕黑烟消散！那股侵入体内、阴毒无比的寒煞之气，更是被这沛然莫御的智慧剑意一扫而空，如同阳光驱散黑暗，瞬间化为乌有，经脉重现畅通！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单掌竖于胸前，拇指扣住中指，结金刚印，口中疾诵《金刚经》核心真言：“唵！齿临！”，周身原本有些迟滞的佛光再次大盛，梵文流转加速，于间不容发之际向前猛地一推！这一推，看似缓慢，实则包含了《金刚怒目密法真诀》第三重“推山”之力，至刚至猛，无坚不摧！
“铛——！！！”
一声比之前猛烈十倍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爆开！如同九天惊雷砸落人间，又似洪荒巨钟对撞！
桑吉那蕴含了金刚怒目无上力量的单掌，精准无比、妙到毫巅地拍中了青冥剑的剑脊侧面七寸之处——正是其力道流转的节点所在！一股沛然莫御、刚猛绝伦、仿佛能推动山岳的恐怖巨力沿着剑身狂涌而出！
张玄素只觉剑身传来一股他完全无法理解、无可抗拒的恐怖力量，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青冥剑发出一声哀鸣，险些脱手飞出！整个人如遭雷击，被这股纯粹到极致的物理力量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气血疯狂翻腾，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向后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深达寸许的清晰脚印，脸上第一次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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