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佛道终决 灵鹫证心（2/2）

“你…你的功力？！这不可能？！”他失声喝道，声音嘶哑，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从容镇定。方才那一掌之力，刚猛浩大，纯粹无比，其境界修为，其力量本质，远超曾经的多吉坚赞上师！甚至…已然触碰到了那传说中、自初代天师后几乎无人能达到的…第七重天？！他究竟在五台山得到了何等可怕的机缘？！

桑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澈依旧，却多了一份金刚怒目般的威严与慈悲并存的奇异光彩：“张真人，还要再战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心中执念，就此罢手，各自修行，如何？”

张玄素脸色阴晴不定，惊愕、羞恼、不甘、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交织闪过。他一生追求道法极致，自负武功道术已臻化境，除却少数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世间难逢敌手，今日竟被一个年轻后辈，一个佛门弟子，一掌震退，口吐鲜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功力与玄妙的佛法，让他感到了一种层次上的差距。

“罢手？哼！”张玄素冷哼一声，强行压下伤势，眼中厉色一闪而逝，那属于绝顶高手的骄傲与执念彻底压倒了理智，“纵使你机缘巧合，得了什么秘传，功力大进，也休想轻易过关！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龙虎山真正压箱底的秘术！且试试贫道这以精血魂魄催动的‘血煞诛仙符’！”

他竟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元气的精血混合着唾液，狂喷在手中悄然扣住的最后一张深紫色、纹路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符箓之上！那符箓遇血即燃，爆出一团妖异无比的血焰，化作一道快得超越视觉、扭曲光线、带着凄厉刺耳、仿佛万千怨魂哭嚎之音的血色流光，无视空间距离，直射桑吉心口！此符乃天师道禁忌符法之一，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以施术者本命精血与一丝魂魄为引，勾动地底最深处的阴煞血煞之气，专噬修行之人的精气神魂，歹毒无比，中者顷刻间功力尽废，神魂重创，生机断绝，几乎无解！

这一击，已是彻彻底底的搏命之术！歹毒狠辣，绝情绝性，再无丝毫留手，甚至不惜自损道基！

血色流光快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刚离开符纸，便已到了桑吉胸前！那其中蕴含的滔天怨毒、毁灭性能量与诅咒之力，让周遭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任何格挡似乎都已来不及！

至此，桑吉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与慈悲也彻底消散。佛有慈悲心，亦有无畏金刚怒目相！慈悲之心需有金刚手段护持，方能真正利益众生！

他面色一肃，宝相庄严，体内那已然彻底打开的第七重《金刚怒目密法真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周身骨骼发出细微却密集如爆豆般的琉璃玉鸣，皮肤之下隐隐泛起纯净无瑕的琉璃金色，整个人仿佛一尊即将苏醒的黄金力士！他不再压制与怀中金佛之间那深层次的、源自本源的共鸣！

“南无，三曼多，勃驮南！唵，阎魔德迦，喳！钐！钐！嚩日啰，萨怛鍐！忿怒尊王，降伏四魔！般——若——波——罗——蜜——多！”

古老、威严、蕴含着无上降魔伟力的真言，如同九天雷神震怒，又似万千佛陀同时诵经，庄严恢宏地响彻灵鹫峰巅！声浪滚滚，涤荡妖氛！他双手十指如莲花绽放，结出繁复无比、蕴含宇宙法则、代表“降伏一切”终极力量的金刚降魔大印，猛然向前推出！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佛法修为，对众生的慈悲，对邪魔的忿怒，尽数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此印之中，并通过这无上印法与那尊阎魔德迦金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撼动虚空的强烈共鸣！

轰——！！！

背后的药筐轰然炸开！并非物理性的破碎，而是被一股自内而外、磅礴浩瀚、纯粹之极的佛力彻底震碎、湮灭、化为虚无！

那尊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承载了无数传说与力量的阎魔德迦金佛，第一次毫无遮掩地、完整地显现于这青天白日之下！它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造像，而是仿佛活了过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柔和温暖，而是如同亿万颗正午的太阳核心同时燃烧，炽烈、威严、霸道、充满了降伏一切邪魔歪道、扫荡一切阴霾黑暗的无上忿怒之力与智慧之光！

金佛那微阖的双眼之处，仿佛有真实的、冰冷如星辰、洞彻九幽的目光豁然睁开，跨越空间，死死锁定了瘫软在地、面露绝望的张玄素！

随着桑吉手印全力推出，那浩瀚无边、足以净化一界的金色佛光如同受到宇宙中心的无形牵引，瞬间向内收敛、压缩、凝聚于桑吉结印的双手之前，化为一柄纯粹由高度凝练的降魔能量构成、却凝实如同世间最坚硬物质、长约丈余、通体燃烧着纯净金色火焰的——金刚降魔巨剑！剑身之上，无数微小的、代表着各种忿怒明王根本咒语的梵文如活物般流转不休，发出低沉而恐怖、足以让邪魔肝胆俱裂的嗡鸣之声！

这柄金刚降魔巨剑形成的刹那，整个岩台之上，乃至周边的山峦仿佛都为之剧烈震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世间万物仿佛都在这柄代表终极裁决的金色巨剑面前失去了色彩，唯此一剑，亘古长存！

那一道歹毒无比、凝聚了张玄素毕生修为与恶咒的血色诛仙符箓流光，撞在这金刚降魔巨剑的剑尖之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瞬间如同投入恒星核心的雪球，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充满不甘与恐惧的哀鸣，便彻底被蒸发、净化、消散得无影无踪！

张玄素目瞪口呆，瞳孔放大到极致，眼中只剩下那柄充斥了整个视野、散发着无尽毁灭与终极威严气息的金色巨剑，以及巨剑后方桑吉那宝相庄严、面色冰冷、如同金刚明王忿怒相附体般的面容！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死亡威胁！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佛法对邪术的绝对克制！

“诛邪！”

桑吉口中吐出冰冷二字，如同神只宣判。双手虚握那无形却重逾山岳的剑柄，体内第七重功法全力催动，向前猛然一挥！

金色巨剑无声无息地斩落！速度似乎并不快，却仿佛锁定了过去现在未来，禁锢了方圆百丈的时空，让张玄素根本兴不起任何躲避、格挡、甚至念动咒语的念头，只能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那毁灭性的、代表绝对正义与力量的金色光芒临身，等待形神俱灭的最终结局！

但他预想中的身体撕裂、神魂俱灭并未立刻发生。

那金刚降魔巨剑在接触他身体的瞬间，其蕴含的无上力量陡然变得极其精妙，操控入微，化斩为削，剑光一分为四，如同四道极致凝练、拥有灵性的金色电光，一闪而过！

“呃啊——！”

张玄素发出一声凄厉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惨嚎，手中视若性命的青冥剑“当啷”一声坠地，弹跳了几下。他四肢手腕脚踝处，各出现一道极细、却深可见骨的金色焦痕，随即鲜血才汹涌而出！他周身经脉仿佛被瞬间抽空，手筋脚筋已被那无坚不摧、却又控制得妙到毫巅的金刚剑意瞬间斩断！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和力气，彻底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金纸，冷汗如瀑，瞬间湿透了厚重的玄色道袍，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若非桑吉在最后关头以无上智慧收束了绝大部分毁灭性力量，只断其筋脉，废其行动能力，他早已在至阳至刚的佛力下化为飞灰，魂飞魄散。

那两名年轻道士早已惊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惊呼着“师父！！”便要目眦欲裂地抢上前来拼命，甚至要动用同归于尽的禁术。

“住手！！！”张玄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几乎是咆哮着喝止了他们，声音充满了绝望、挫败、无尽的痛苦，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明悟，“不得…无礼…我们…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头，颈骨发出咯咯声响，看着周身金光缓缓收敛、脸色亦因消耗过巨而有些苍白的桑吉，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无比的笑容，笑声苍凉，回荡在山巅，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与释然。

桑吉缓缓散去手印，体内奔腾如海潮的力量渐渐平复，那尊金佛的光芒也渐渐内敛，恢复古朴庄严模样，但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生敬畏。他走到瘫倒在地、如同废人般的张玄素面前，看着他，目光复杂，有怜悯，有叹息，却并无半分胜利者的得意与傲慢。

“张真人，”桑吉的声音平和下来，却带着一种历经大战、洞悉本质后的沉静与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我虽然非同门，修行各异，法门手段不同，然追求超脱生死、探寻宇宙大道之本心，或可相通。实不必为了此金佛之归属，便定要你死我活，拼个玉石俱焚，徒造杀孽，有违天和。金佛乃我佛门圣物，蕴含无上智慧与慈悲真谛，亦具降妖伏魔、护佑苍生之大力，理当归返其本源之地，完成其应有之使命，显其本有价值。它不属于我桑吉，我仅是护持其归途一行者；但同样，它亦不应被任何世间强权或个人所‘拥有’，将其视为私器，用于争霸、固权或满足一己之欲。它将来会于谁手中显现威能，会于何时何地、以何种因缘发挥何种作用，自有其缘法聚会，天命运转，非你我所能强求，更非朝廷武力、帝王意志所能界定、所能强行占有。张真人亦是玄门高士，参玄悟真多年，深谙‘道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之至理，何必为了朝廷一纸命令，便如此执着于这身外之物，甚至不惜沾染重重因果，妄动无明之火，险些自毁道基，万劫不复呢？”

张玄素瘫在地上，四肢剧痛，元气大伤，听着桑吉那平和却字字珠玑、直指本心的话语，眼神变幻不定，最初有不甘，有愤怒，有对权力的不舍，有对失败的屈辱，但最终，所有这些炽烈的情绪，都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深刻的诘问面前，化为了深深的疲惫、无尽的懊悔和一丝真正的明悟。他挣扎着，用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咳…咳…桑吉小友…不，桑吉法师…所言…甚是…字字如刀…剖心刺骨…是贫道…着了相…执迷于…朝廷功令…和…那虚妄的…胜负之心了…妄动无明…嗔念炽盛…已堕魔道…矣…今日一战…贫道…输得…心服口服…不仅输在功力修为…更输在心境…道心…一败涂地…多谢…法师…以德报怨…手下留情…不杀之恩…”他艰难地转动眼球，对那两名早已吓傻、泪流满面的弟子道：“扶…扶我起来…我们…回山…自今日起…封山闭关…谢绝一切外客…江湖之事…朝廷之事…红尘俗务…与我再无…瓜葛…”

两名弟子含泪上前，心如刀绞，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抬着，将筋骨俱断、元气大伤的师父扶起。

桑吉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张玄素复杂至极地看了桑吉一眼，又看了看那尊复归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故事的金佛，长长叹息一声，声音充满了萧索与落寞，在弟子的搀扶下，蹒跚着、一步一血印地向着下山的方向挪去，那原本仙风道骨、智珠在握的背影，此刻显得佝偻而凄凉，再无半分来时那般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气度。

桑吉不再停留，拉起一旁早已惊呆、此刻才回过神来的阿娜尔，小心翼翼地用外衣裹好金佛，迅速转身，钻入了岩台后方那更为茂密幽深、通往灵鹫峰最终秘境，身影很快被浓密的树荫吞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