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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绝顶寻踪 秘洞初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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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与阿娜尔如同受惊的林鹿,不敢有丝毫喘息,更不敢回头张望,只是凭借着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与那重于泰山的使命信念,向着林木更为幽深、地势更为陡峭的未知领域亡命奔去。

他们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舒张都牵扯着几乎枯竭的体力与紧绷欲断的神经。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与枝叶刮擦的哗响,然而那金铁交鸣、真言轰鸣、以及张玄素最后那夹杂着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惨嚎,却仿佛魔音灌耳,久久不散。暴露了,行踪已彻底败露。张玄素虽功败垂成,筋脉俱断,但其麾下或许还有潜伏的弟子,朝廷的锦衣卫、正一教闻风而来的其他高手,甚至那些一直被金佛气息吸引、蛰伏在暗处的邪魔外道,都可能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循着微末的痕迹围剿而来。他们就像在无尽黑夜里点燃了自己唯一的火把,瞬间成为了所有贪婪与恶意目光的焦点,无所遁形。

肺部灼痛如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双腿沉重得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每抬起一步都需要耗费莫大的意志力。阿娜尔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紧紧跟在桑吉身后,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全凭着一股不愿成为累赘、誓死守护的倔强在强行支撑。林间的荆棘与断枝无情地划拉着他们早已褴褛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新鲜血痕,但他们浑然不觉疼痛,只是向上,拼命向上,仿佛要挣脱这令人窒息的天罗地网,一直逃往那传说中唯一的安全彼岸,灵鹫峰之巅。

不知在昏暗的密林中穿梭了多久,时间的概念已然模糊。前方的林木忽然变得稀疏,耀眼的天光如同瀑布般从林隙间倾泻而下。他们奋力拨开最后一道纠缠得如同罗网般的藤蔓与带刺灌木,踉跄着、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这片吞噬光线的绿色海洋。

然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他们的咽喉,两人如同泥塑木雕般,骤然僵立在原地,瞳孔急剧收缩,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被眼前那无比壮阔、浩瀚、却又散发着致命死寂的景象震撼得魂飞天外!

没有路了。

他们已然站在了世界的边缘,山登绝顶我为峰!

脚下,是一块仿佛被远古天神以无上伟力削平、方圆不过十几丈的巨大峰顶平台。岩石裸露,呈现出一种历经亿万年风霜雨雪打磨后的灰白与苍凉,光滑而冰冷,寸草不生。而平台之外,便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足以让最勇敢的飞鸟也望而却步的万丈深渊!

极目远眺,五台山的全景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恢弘磅礴到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天地巨幅画卷,毫无保留地、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铺陈于他们的眼底脚下。

中台翠岩峰,巍然雄踞于中央。其山势开阔雄浑,峰顶平坦如砥砺,巨大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苍翠色泽,覆盖着厚厚如绒毯般的苔藓,在明媚而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妙而坚韧的生命光泽。东台望海峰,峰顶高耸陡峭,视野开阔无极。此刻虽无波澜壮阔的云海奇观,但遥想黎明破晓之时,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霞光撕裂黑暗,将无边的云涛渲染成金红色的沸腾海洋,那该是何等震撼的景象!那正是金刚部炽盛光明、洞彻一切无明、无畏智慧的无上显现,代表着觉醒如镜,映照万法。西台挂月峰,轮廓相对柔和圆润,山形舒展,宛如一只正在优雅开屏的孔雀,静静地指向西方天际。南台锦绣峰,宛若一匹悠然卧息于天地之间的神骏天马,山势相对平缓丰腴。即使在这绝顶之上远望,亦能感受到其蓬勃的生机。北台叶斗峰,则雄踞于正北方,是名副其实的“华北屋脊”,地势最高,气势最为险峻磅礴,山体如同共命灵鸟昂首向天,欲啄星辰。

浩瀚的云海在诸峰之间的深谷中缓缓流淌、沉浮,如同洁白的、柔软的纱幔,时而露出一角深绿色的林海,或是远处细如银丝、蜿蜒曲折的河流。头顶的碧空如洗,澄澈得没有一丝云翳,蓝得令人心醉,阳光毫无遮挡地、近乎粗暴地倾泻而下,将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山峦染上深深浅浅的绿、青、灰、蓝,色彩层次分明,直至最远处与天际融为一体,化作一片朦胧的淡蓝。无数松柏如同最忠诚的战士,在山脊石缝间顽强地扎根生长,姿态虬劲万千,默默地守望着这亘古的寂静与庄严。

然而,此刻这极致的、震撼灵魂的壮美,在桑吉和阿娜尔眼中,却只带来了彻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无路可走了。

这灵鹫峰顶,除了他们来时的那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路径,三面皆是光滑如镜、飞鸟难栖、令人望之头晕目眩的万丈绝壁!哪里有什么菩萨洞?哪里有什么修行圣地?哪里有什么希望的彼岸?放眼望去,除了冰冷苍凉的岩石,便是广阔无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天空。只有永无止境的、呼啸的天风如同冰冷的刀子般掠过,带走身体最后一丝温度,也仿佛要吹熄心中那摇摇欲坠的希望之火。

“难道…难道灵鹫峰就是绝地?扫塔大师…他指的路…尽头就是这里?”阿娜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微微摇晃着,一路支撑她的信念仿佛在这一瞬间被眼前的绝境彻底击碎,化为齑粉。她几乎要软倒在地,万籁俱寂,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那永恒呼啸的风声,交织成一曲令人窒息的绝望挽歌。

桑吉的心也如同瞬间沉入了北台叶斗峰那万载不化的冰窟之底,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腥甜的味道让他强行驱散了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绝望感。他深吸一口冰冷稀薄的空气,目光如同最经验丰富、最冷静的猎鹰,再次仔仔细细地、近乎偏执地扫过这方寸之地的每一寸岩石,每一道裂缝,每一片阴影。绝境?不,不对!老僧人那沧桑而笃定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再次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回响起来,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灵鹫峰菩萨洞,乃五台山最为殊圣亦最为险峻奇绝之处…它并非一个简单的天然山洞…它隐于云雾绝壁,几乎无人知晓其确切位置…乃是当年桑杰益西大师禅定之中,感应文殊智慧指引,亲手开辟的修法圣地…”

“隐于云雾绝壁…几乎无人知晓其确切位置…”

“既然我们站在这里,看到的是绝境,那么其他任何人,任何追兵,看到的也必然是这番一览无余、无处藏身的景象!这才是最极致、最完美的隐藏!真正的洞天福地,岂是凡夫俗子肉眼所能轻易窥见?”桑吉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如同闪电般的光彩,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撕裂了绝望的迷雾!“洞府根本不在山顶!而在…视线难及的…崖壁之上!”

他立刻如同扑食的猎豹般冲到悬崖边缘,完全不顾那足以让常人魂飞魄散的恐怖高度,小心翼翼地探出大半个身子,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又如同饥饿的寻宝者,死死地向下方那光滑陡峭、云雾缭绕的峭壁搜索而去!

阿娜尔吓得惊叫一声,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他腰间的衣物,生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下方是深不见底、云雾在更深处翻滚蒸腾的恐怖深渊,看一眼便足以让人腿软筋酥。峭壁陡峭得近乎垂直,布满了风雨侵蚀的深刻痕迹和零星几点从岩缝中挣扎而出的、顽强的耐寒灌木,显得荒凉而死寂。桑吉屏住呼吸,将内力运至双目,目光一寸寸地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丝颜色的差异、任何一点不自然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阿娜尔的心越来越沉。

突然!桑吉的目光死死定格了!

在脚下峭壁下方,大约五六丈(约十五六米)深处的地方,有一块略微突出的、边缘似乎异常规整的方形崖石!那块石头的位置极其刁钻隐蔽,被上方几丛茂密的、从岩缝中斜伸出的耐寒灌木和灰绿色的藤蔓巧妙地遮挡了大半,若非此刻正值午后,阳光角度恰好能以一种特殊的角度穿透那些枝叶的缝隙,隐约照亮其一部分轮廓,加之桑吉所在的位置是绝无仅有的、居高临下的观察点,更怀有明确而坚定的寻找目的,万万不可能被发现!它的颜色与周围饱经风霜的岩壁几乎融为一体,远远望去,极易被误认为是一团浓重的阴影或是一截早已枯死、嵌入岩壁的树根。

但在桑吉那灌注了内力、锐利如鹰隼的眼中,那隐约的、异乎寻常的规整方形轮廓,在那完全由大自然鬼斧神工塑造的、毫无规则的峭壁上,显得如此突兀而又神秘!这灵鹫峰顶,一览无余,根本无处藏匿一个足以称为“圣地”的山洞。能够隐匿千年而不被世俗所发现、唯有缘者方能得入的洞府,除了在这下方视线难及、常人根本无法抵达的悬空崖壁之上,绝无他处!

“在那里!”桑吉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紧张而变得异常沙哑,他指着下方那处几乎与岩石一体的小点,“看到没有?那块方石!它的形状!洞口必然在其附近或就在其上!”

阿娜尔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方向,竭力瞪大了眼睛,克服着高度的眩晕和光线的干扰,好不容易才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岩壁纹路和植被遮挡下,模糊地辨认出那块极其隐蔽的凸起。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小火苗,再次在她冰冷的心中点燃,但随即,更大的、令人绝望的现实困难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

“可…可是这么高!这么陡!我们怎么下去?我…我根本不会…”阿娜尔看着那光滑得无处着手、陡峭得令人窒息的崖壁,脸色更加苍白,声音充满了无助的颤抖。她只是一个略通医术的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猿猴难攀的绝壁,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桑吉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虽身负武功,内力也有所成,但独自攀爬这如此光滑危险的悬崖已属极大的挑战,凶险万分,若要再带着毫无经验、甚至可能因恐惧而失控的阿娜尔,简直是九死一生!而且,他们没有任何专业的绳索、岩钉等工具。

他猛地环顾四周,万物尽在脚下,除了冰冷坚硬的石头,便是寥寥几丛低矮瘦弱的灌木,一派绝地景象。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下!必须下去!”桑吉咬牙,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眼中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也是最终的使命所在!必须下去,而且要快!追兵随时可能出现在山顶!”

他立刻行动起来,迅速解下自己那早已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仅能蔽体的外袍,又让阿娜尔脱下那件相对厚实、材质更坚韧一些的外衫。“快!把所有能用的布条、衣物,全部撕成条,尽可能拧成结实的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追兵到来之前下去!”

阿娜尔此刻对桑吉已是无条件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在她眼中,桑吉已然如同护法的金刚般可靠。她毫不犹豫,立刻用随身携带的、磨得锋利的小刀和牙齿,配合桑吉,将两人的衣物迅速撕扯成尽可能宽窄均匀的布条,然后拼命地将其互相连接、用力拧紧、打成死结。桑吉更是将自己贴身的、相对结实的里衣也贡献了出来。很快,一条由无数五颜六色、粗细不一的布条连接而成、看起来脆弱不堪、让人提心吊胆、长度约两三丈的临时“绳索”被仓促制作了出来。

这长度远远不够垂到那块平台。但桑吉本就没指望它能直接到底,它另有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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