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狭路相逢（2/2）

“哼，想用分兵之计混淆视线？跑得掉吗？”乌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意，那笑容在他蒙面布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立刻通过贴身携带的、结构简单的短程信号发射装置，向埋伏在其他几个关键方位的同伙传达了拦截指令。而他本人，那双如同锁定了猎物的苍鹰般的眼睛，则毫不犹豫地、死死咬住了那个单独行动的黑衣人！在他的直觉与经验判断中，独行者，往往要么是弃子，要么就是携带最重要物品或知晓最核心秘密的关键人物！

这个独行的黑衣人显然对盛京老城区的街巷了如指掌，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专挑那些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死胡同、早已无人居住的破败院落、甚至是一些商铺的后檐作为穿行路线，显然是极力想要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任何可能的追踪，其反侦察意识极强。他的速度奇快，身形在朦胧混沌的晨光中如同一道飘忽不定、难以捕捉的黑烟。

但乌恩是何等人物？他不仅是枪法如神，其赖以成名的轻身功夫、长途奔袭的耐力以及如同野兽般的追踪术，更是达到了顶尖水准。他如同附骨之疽，从高达三层的屋顶轻盈跃下，在相邻建筑的屋顶、围墙、狭窄的巷道间如履平地般穿梭，利用每一个转角、每一片阴影、每一处高低落差完美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踪，呼吸平稳悠长，始终与前方的黑衣人保持着一个既能清晰锁定、又不至于因靠得太近而打草惊蛇的精妙距离。

两人的追逐在黎明前最寂静的盛京老城区激烈上演。身影掠过弥漫着隔夜煤烟和清晨湿冷雾气的狭窄胡同，鞋底踏过积存着污水的洼地，溅起细小的水花，惊起了几只在外觅食的野猫，引得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叫。前方的黑衣人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那个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追踪者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他几次毫无预兆地突然变向、钻进看似不通的岔路、或者骤然加速冲刺，试图利用这迷宫般的街巷结构甩掉身后致命的尾巴。

然而，乌恩的追踪经验实在太过丰富，他对人类在逃跑时的心理惯性、对城市地形的利用方式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每一次黑衣人的突然转向或加速，他都能凭借对周围环境的瞬间判断和对猎物心理的精准揣摩，提前零点几秒做出反应，选择最优的拦截或追踪路线，如同一个设置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始终牢牢地将那道黑色的身影锁定在自己的狩猎范围之内。

这场无声的追逐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又不可逆转地亮了一些，青灰色的天光开始驱散黑夜，街面上已经开始有了零星早起倒马桶的居民和推着独轮车准备出摊的小贩。黑衣人心中清楚，再这样毫无结果地高速奔跑下去，一旦天光大亮，行人增多，自己这身扎眼的夜行衣将如同黑夜里的灯火，无所遁形，届时处境将更加危险，甚至可能引来官方的巡逻队。

就在穿过一条相对宽阔的、铺着不规则石板的街道后，他猛地一个急转弯，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旁边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两人错身而过的暗巷。

这是一条典型的死胡同。两侧是高达丈余的、斑驳不堪的青砖山墙，墙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体，一些顽强的枯草在墙头随风摇曳。巷子的尽头是一堵明显后来垒砌的、粗糙的砖墙，封死了所有去路。墙根下胡乱堆放着一些破烂的箩筐、断裂的桌椅腿以及不知名的腐朽木板，散发着一股混合了尿骚、霉烂和垃圾腐败的、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

黑衣人停在巷子尽头，背对着那堵绝望之墙，缓缓转过身来。他黑色的夜行衣因剧烈的奔跑而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起伏不定的胸膛上，蒙面黑布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此刻锐利如淬火的刀锋，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巷口唯一的光亮处，那眼神中充满了被逼入绝境后的高度警惕、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源自本能的凶悍光芒。

乌恩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入，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躯，恰好堵住了那狭窄的、也是唯一的出口。他同样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毫无人类感情、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荒原般寒冷死寂的眼睛。他站在那里，并不显得特别魁梧如山，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凝如实质的、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凛冽杀气，仿佛让巷子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度，形成了一堵令人窒息、无法逾越的无形铁壁。

两人在这污秽肮脏的绝地之中，隔着短短数丈的距离，沉默地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电火花，紧张得仿佛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引发爆炸。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城区环境，掏枪是绝对愚蠢的下下之策，枪声会像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引来警察、军队乃至所有不必要的关注，对双方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没有废话，甚至没有那种武侠小说里常见的、充满仪式感的眼神进一步交锋。

就在一只早起觅食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巷口墙头的那一刹那——

乌恩动了！他脚下一蹬，看似随意，力量却瞬间爆发，地面上的浮尘为之微扬，整个人如同锁定猎物后骤然发起攻击的猎豹，带着一股腥风，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欺近黑衣人！一记毫无花哨、摒弃了一切多余动作、纯粹追求速度与力量的手刀，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细微呼啸声，直劈黑衣人的脖颈侧面！这一下若是精准劈实，足以瞬间切断血管与神经，让人立刻昏厥甚至毙命！

那黑衣人的反应亦是快到了极致！眼看那致命的手刀携着千钧之势袭来，他深知其威力，并不选择硬接这蓄力一击，整个身体如同瞬间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向左侧如同鬼魅般滑开半步，差之毫厘地避开了锋锐的掌缘！同时，他左臂如同安装了弹簧般骤然抬起，用小臂外侧肌肉最坚硬的部位，精准无比地格挡在乌恩手腕下方的薄弱处，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的“啪”响！巧妙地化解了大部分力道。而几乎就在格挡成功的同一瞬间，他的右拳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亮出了獠牙，五指紧握，骨节突出，带着全身拧转的力量，无声无息却又狠辣无比地直捣乌恩因出手而略微暴露的腋下空档！那里神经密布，一旦被重击，整条手臂都会瞬间麻痹！

乌恩鼻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似乎对黑衣人这迅捷的反击早已有所预料。他那被格开的手臂并未收回，反而顺势如同没有关节般向下一沉，坚硬如铁的手肘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重锤，带着下沉的全身重量，猛地向下砸落，精准地迎向黑衣人捣来的拳头！同时，他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五指猛地贲张，弯曲如鹰爪，指甲在微光下闪着幽光，悄无声息却又疾如闪电地抓向黑衣人右侧腰眼位置的肾脏要害！这一下若是抓实，足以瞬间让人失去战斗力！

砰！啪！嗤啦！

两人瞬间便毫无保留地缠斗在一起！动作快得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闪动，令人眼花缭乱，根本无法用肉眼清晰捕捉每一个细节！拳、掌、指、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此刻都化为了最简单、最直接、也最致命的杀戮武器！他们的招式狠辣刁钻，摒弃了一切表演性与门户之见，没有丝毫多余的花架子与试探，每一次攻击都精准、高效，直奔对方的要害与致命之处而去！空气中不断传来拳脚骨骼碰撞的沉闷响声、衣袂布料因剧烈动作而被撕裂的刺耳声音、以及两人因极限发力而无法完全抑制的、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乌恩的招式风格，明显带着大开大合与霸道力量，讲究以力破巧，每一击都势大力沉，仿佛能开碑裂石；但同时，又完美地融合了现代刺杀格斗术的精准、简洁与一击必杀的狠毒意图。而黑衣人的身法则显得更为诡异、灵动，带着一种明显源自少林和漠北传统武术的深厚底蕴与独特发力技巧，闪转腾挪间，身体如同柳絮飘忽，往往能从常人绝难预料的角度，如同毒蛇吐信般发起凌厉而刁钻的反击。

这是一场真正顶尖高手之间，毫无保留的生死对决！在这黎明渐起、被城市遗忘的肮脏污秽的暗巷尽头，为了各自背后那不可告人的巨大秘密与目的，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