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再掀波澜(2/2)
郑少真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灯光昏暗,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他快步走回二楼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何箴对金佛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两个月前,他还亲自挂帅专案组,在记者面前信誓旦旦“不追回国宝,誓不罢休”;现在却说“不能强求”。还有那句“就地正法,一个不留”——这哪里是追捕,分明是灭口!
郑少真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盛京城笼罩在暮色中,稀疏的灯火次第亮起。他想起这些年为何箴办的那些事:压下某个商人非法采矿的丑闻,代价是那商人送来的三成干股;帮某个军官摆平了强抢民女的案子,换来的是军队采购的独家代理权;甚至在上峰派人来“审计”时,他连夜做假账,把亏空抹平……
难道……何箴已经知道金佛在哪里?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让金佛被找回来?
郑少真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秘书的第一守则就是: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不该想的绝不多想。领导让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让你知道的,知道了就是祸。
他坐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接公安局,找董彪局长。”
同一时间,保密局盛京站。
马如龙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美制柯尔特手枪。枪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蓝光,扳机护圈被他摩挲得锃亮。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桌上散乱地堆着文件、空酒瓶和烟灰缸,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有些还冒着缕缕残烟。
“他娘的……”他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带着宿醉未醒的疲惫。
自从专案组解散,他就好像被抽走了魂。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公文、会议、毫无进展的排查。抓共党?共党比泥鳅还滑,几个月也摸不到一条像样的线索。查日寇余孽?日本人投降后该跑的跑该藏的藏,剩下的都是小鱼小虾。至于那些所谓“间谍”,十有八九是同行内斗泼的脏水,查来查去最后都不了了之。
更憋屈的是上次。他瞒着专案组自己带人去皇宫内抓人,布控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等到目标出现,却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不仅跑了,还闹得满城风雨,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保密局无能”。上峰一个电话打过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给了处分。
现在站里那些老油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嘲弄。开会时故意不接他的话,汇报工作时阴阳怪气,背地里不知道编排了多少难听的话。他马如龙当年也是刀头舔血闯出来的,在军统干了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只有英九堂的花蛇姐那儿还有点乐子。那女人够劲儿,酒量好,会来事,床上也放得开。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泡在那儿,夜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搂着花蛇姐进入温柔乡。可酒醒之后,空虚感反而更重——他马如龙难道真要这么混下去,直到有一天被扫地出门?
浑河岸边的械斗消息传来。马如龙得知昨夜河边发现十几具尸体,现场有打斗痕迹,还有僧袍碎片。守备司令部,军警,公安局都去了人。“初步判断是两伙人械斗,一伙是拜火教的,另一伙身份不明,但从现场看可能是僧人,脸上还有月牙疤。”“拜火教死了九个,对方死了一个。”“从现场痕迹看,对方人不多,但很彪悍,且战且退,最后应该是往菜地方向跑了。”
马如龙眼中重新燃起了光。盗佛的人还没离开盛京!他们就在城内,而且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这是机会呀!拜火教,如果能知道金佛的下落,并成功找到,看来还是很有能量的,上次平安巷的杀人事件还没结案,这回又死了9个人,这是我保密局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他立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眼线,全城撒网。拜火教在盛京有据点,虽然隐秘,但保密局经营这么多年,多少掌握了些线索。他命令手下盯死几个可疑地点。
2天,整整2天,他一刻不停地等消息。白天在办公室盯着地图看,晚上就睡在沙发上,电话就放在手边。站里的人看他这副样子,都在背后议论“马疯子又犯病了”。他不在乎,他只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终于,第四天傍晚,消息来了。
“站长!”手下老陈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有发现!”
马如龙“腾”地站起来:“说!”
“我们盯的那个拜火教暗桩,阿杜,今天下午有动静了。”老陈压低声音,“这小子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进了小南门里的一家杂货铺,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包袱,看样子不轻。”
“杂货铺?”马如龙眯起眼睛,“查清楚是什么地方了吗?”
“查了。”老陈点头,“表面上是卖日用杂货的,实际上我们早就怀疑那是拜火教的一个联络点。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叫老哈,在那一带住了十几年,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但从他店里进出的人,不少都有问题。”
马如龙在办公室里踱步,脑子飞快地转着。阿杜是拜火教在盛京的联络员之一,平时深居简出,很少活动。这次突然出门,还去了联络点,肯定是有重要消息传递。
“他回住处了吗?”马如龙问。
“回了。”老陈说,“但我们的人发现,他回去后没多久,又从后门溜出来了,换了一身衣服,戴着帽子,往城西方向去了。我已经让人跟上去了,还没消息传回来。”
马如龙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雪又开始下了,细细密密的,在路灯下像无数飞舞的银屑。他想起这些天在英九堂醉生梦死的日子,想起站里那些人嘲弄的眼神,想起上峰那个冰冷的处分决定。
“老陈,”马如龙转过身,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光,“带几个人,我们现在就去阿杜的住处。”
“站长?”老陈一愣,“不等等城西那边的消息吗?”
“等不及了。”马如龙从抽屉里拿出配枪,检查弹匣,“阿杜这时候出门,肯定是去和什么人接头。我们直接去他住处,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万一他回来,正好抓个正着。”
十分钟后,两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保密局大院,融入暮色中的车流。马如龙坐在前一辆车的后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车窗上凝着薄薄的霜花,外面的街景模糊而扭曲,像一场不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