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木牌泣血(2/2)
“莫急,慢慢说。”钦差的声音依旧平和,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侍立的一名书吏。那书吏立刻无声地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我身后。
我看着那个干净的绣墩,犹豫了一下,不敢坐。
“坐下说。”钦差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这才小心翼翼地、半个屁股挨着绣墩边缘坐下,身体依旧僵硬得像块木头。
“从何文远……何先生……说起吧。”钦差引导道,提到了何先生的名字时,他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何先生!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从那个改变命运的黄昏开始讲起——如何在山坡上放牛捡到账本,如何看到何先生被官差带走,如何遇到雷豹大哥,如何目睹雷豹大哥为护住账本和木牌惨死刀下,如何带着韩婶和狗娃开始逃亡,山神庙的惊魂,溶洞的绝望,沼泽的生死一线……韩婶如何重伤垂死,狗娃如何高烧不退……冯大人如何一路救护……我讲得杂乱无章,时而泣不成声,时而因恐惧而语无伦次,但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血和泪的温度。
钦差大人始终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案面,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眼神复杂难明,有关切,有凝重,也有一丝深沉的怒意。冯经历垂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嘴角显示他内心的波澜。
当我讲到怀里那块至关重要的永昌号木牌时,我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我颤抖着手,伸进怀里,那枚伴随我一路逃亡、浸透了血泪和希望的木牌,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疼。我极其小心地、仿佛捧着绝世珍宝一般,将它取了出来。
木牌不大,暗红色,边缘已被摩挲得有些光滑,上面“永昌”两个字的刻痕里,还嵌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暗褐色的污渍——那是雷豹大哥的血!我双手捧着木牌,递向公案,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大人……这……这就是雷豹大哥用命……护下来的……永昌号的牌子……何先生……何先生是冤枉的啊!”
就在我递出木牌的瞬间,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长时间的站立,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我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竟直直地向前栽倒!
“小心!”
耳边似乎传来冯经历一声低呼,但我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我的胳膊。是那名之前端水给我的年轻衙役,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靠近,稳稳地托住了我。
而那块永昌号的木牌,则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轻响着,掉在了光滑的金砖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