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话怒涛案（1/2）
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千里跋涉，终至月湖山庄。
刚一落脚，便收到月影卫自荆北传来的密信，牵扯出二十年前神秘组织“沧澜会”的旧影。
庄主萧明晖闻之神色立变，只道“从长计议”。
夜色渐沉，白日里宾客往来、不便深谈的话，此刻便在这烛影摇红的书房之中，细细剖开。
今儿个，咱们便听这一场关乎旧案疑云、沿海风波与未来生死的惊心夜话！
戌时三刻，月湖山庄深处，庄主书房“听涛阁”。
阁内只点了一盏青铜雁鱼灯，光线昏黄，将三人身影投在满墙书卷之上，微微晃动。
窗外，月湖沉入墨色，寒风掠过湖面与庭中竹梢，发出呜咽般的轻响，更衬得阁内一片近乎凝滞的寂静。
角落铜兽香炉吐着几缕青烟，是上好的沉水香，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凝重。
萧明晖坐于宽大书案之后，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分坐左右下首。
案上茶水温热，却无人去动。
碧珠与冯罡守在阁外廊下，阿井、阿湖隐于暗处，将这“听涛阁”守得水泼不进。
“白日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不便深谈。”
萧明晖缓缓开口，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他目光扫过眼前并肩而坐的一对璧人，眼中有关切，更有沉甸甸的忧虑：
“鹤儿，栖霞，眼下再无旁人。你们且将从北齐离京，一路南归的详情，尤其是烈风峡、清溪镇之事，细细说与我听。”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对视一眼，由萧归鹤开口，从他们金殿陈情获准南归说起；
到烈风峡猝然遇袭、死士服毒、竹哨与模糊波浪纹；
再到清溪镇诡事、夜探野狐坡、遭遇灰影、青石“二十”刻痕……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一路凶险与诡异疑点逐一陈述。
慕容栖霞偶尔补充细节，尤其是匪首临死“主上”之言，土地庙的波浪标记。
待萧归鹤说完，书房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唯有灯花偶尔“噼啪”轻爆。
半晌，萧明晖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惊悸与寒意一并吐出。
他站起身，走到身后巨大的榆木书架前，移开几部厚重的账册，露出其后一个暗格。
他动作缓慢而慎重，从中取出一只扁平的紫檀木盒。
回到案前，他将木盒轻轻推开。
里面并非玉佩原件，而是一张精心托裱在“雪浪纸”上的清晰拓印，纹路古朴繁复，中央是气势磅礴的海浪主纹，周围祥云水涡缠绕勾连。
与慕容栖霞自怀中取出的那份拓印，并排放在一起，竟是一模一样。
萧明晖指尖抚过拓印上冰冷的墨线，声音干涩：
“我见此纹便觉心惊，这几日反复揣摩，夜不能寐。如今听你们所言一路遭遇，几可断定……”
“此物纹样，与二十年前一桩震动东南三国、最终却成悬案的滔天血案——‘怒涛案’中，某件关键证物残片上的模糊纹饰，惊人相似！”
“怒涛案？”慕容栖霞眸光凝聚。
“正是。”萧明晖重重点头。
他眼中浮现追忆与惊悸混杂的神色：
“四君二十六年，腊月寒冬。一艘满载贡品、官员、豪商及其家眷的南唐官船，并数艘大型商船，在东海与南海交界处的‘乱流礁’附近海域，遭遇不明势力袭击。”
“船毁人亡，三百余口无一幸免，金银货物损失巨万。现场惨烈，唯余残骸漂浮。北齐、东越、南唐三国水师联合探查，历时数月。”
“只在那片海域寻得半块非金非木的令牌残片，其上纹路奇特，似浪非浪，似云非云，无人能识。”
“此案因线索渺茫，最终成为悬案，震动朝野江湖十数年，至今提及，犹令人色变。”
他顿了顿，指向盒中拓印，又指向慕容栖霞手中那份：
“那残片拓本，我当年因缘际会，曾偶然得见。虽只余小半，纹路模糊，但其核心那一道盘旋扭曲的‘主浪’意蕴，与我手中这完整拓印，乃至你们所见的标记，神韵同出一源！”
“若这玉佩是‘沧澜会’的信物，那‘怒涛案’残片，极可能就是沧澜会中某级令牌，甚至……就是案发时，凶手或受害者遗落之物！”
“沧澜会……”
萧归鹤低声重复，与慕容栖霞交换了一个凛然的眼神。
月影卫信中提及的模糊传闻，此刻被“怒涛案”这根沾满血腥的线，死死缠在了一起。
萧明晖神色无比凝重：
“‘沧澜会’之名，你们年轻一辈或已陌生。但在二十余年前，乃是东南沿海、内河漕运线上，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庞然大物。”
“它亦正亦邪，明面维持某些海上商路秩序，暗中掌控走私通道，势力鼎盛时，几有与朝廷漕司分庭抗礼之势。”
“其末代会主凌沧海，更是个亦侠亦盗、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而它的标志，据传便是这种独特的海浪云纹。”
慕容栖霞心念电转，沉声道：
“那持此佩冒死前往月湖山庄报信、却暴毙而亡的死士，口称‘奉掌门之命’。他所言的‘掌门’，莫非就是凌沧海？或其传人？”
“极有可能！”
萧明晖拳头微微握紧：
“凌沧海此人，据说重然诺，讲义气，对沿海平民多有庇护，故虽行事亦在黑白之间，却有不少人感念。据说他曾前往望月山，或许与当时掌门骆天峰有过交往。”
“若说这枚‘沧澜佩’是信物的话，也有可能。二十年前，沧澜会内斗，凌沧海与副手万鎏理念不合，势同水火。那万鎏野心勃勃，欲彻底掌控海路，甚至染指朝局。”
“万鎏？”
慕容栖霞眼神一变，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海水的咸腥与血腥气，自记忆深处翻涌而上。
她指尖微微发凉，但面上依旧沉静，只是语气更凝肃了几分：
“请萧伯伯继续细说。”
萧明晖继续说道：
“当时海神教与沧澜会本就因抢占海路，多次交战。海神教突然暗袭，沧澜会核心遭逢灭顶之灾，凌沧海重伤遁走，生死成谜。万鎏也下落不明。”
“是万鎏暗中勾结海神教，里应外合，才重创沧澜会。而他凭功劳与狠辣，坐上了南天王的高位！”慕容栖霞沉声接口，语气笃定。
萧明晖话音一顿，惊诧地看向她。
慕容栖霞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
“此人本是海盗出身，精通水战，腰间弯刀从不离身。如今掌控着海神岛周边所有航路，常年漂泊海上，非重大事务绝不回岛。”
她前世与海神教纠缠多年，自然知晓这位南天王的存在，却万没想到，他竟曾是沧澜会的副手。
萧明晖眼中闪过恍然之色，随即追问道：“栖霞，你如何知晓得这般详尽？”
慕容栖霞早已备好说辞，神色平静地解释：“在北齐时，我曾与海神教有过数次交锋。其教主方云舒为招揽于我，透露过数位天王的底细。此事关乎重大，未得印证前，侄女不敢妄言。”
她将缘由归于方云舒的招揽，合情合理。
毕竟海神教教主为示诚意，抛出些内部秘辛，再正常不过。
萧明晖眼中闪过恍然，不再追问此节：“原来如此……那万鎏先是叛出沧澜会，又借海神教之力铲除异己，最终弑主上位。好一招借刀杀人、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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