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香灰里的供状(1/2)
第二日卯时三刻,我着了件鸦青暗纹比甲,腕间只戴母亲留下的缠丝玉镯。
小荷捧着鎏金手炉跟在身后,暖香混着晨雾漫进轿帘时,我掀开一角,正看见柳氏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往破庙走。
她发髻松散,鬓边银花歪在耳后,见我下轿,膝盖一软就往地上跪,被婆子扯住胳膊生生拽住。
沈...沈小姐。她声音发颤,眼角还挂着昨夜哭肿的红痕,您说要见破庙,老身来了。
破庙门楣上慈云庵三个字早被风雨剥蚀,门槛积着半寸厚的香灰。
我踩着青石板往里走,鞋尖碾过灰堆时,耳后传来细碎的抽气声——柳氏的目光正黏在那堆灰上,喉结动了动,像有条蛇在喉咙里爬。
我侧过身,示意她先进。
庙内比外头更冷。
百盏铜灯悬在梁上,灯芯烧得噼啪响,照亮了靠墙排开的绣架。
百名绣娘正低头飞针走线,丝线在布面上拉出暗红的影子——近了才看清,那些竟是血线。
最中间的绣绷上,《归魂图》已近尾声,画中女子眉眼与我有七分相似,正被无数青灰色手臂拖向池底。
这是...柳氏踉跄两步,指尖几乎要碰到绣线,被我伸手拦住。
上个月投井的绣娘,血还没凉透时抽的丝。我指尖点在《归魂图》左下角,那里有团焦黑的香灰,你调的静月香,掺的是我母亲坟前的祭灰。
你说你替人调香,可你调的是让活人疯、死人不得安的毒。
她突然剧烈发抖,指甲掐进掌心:我...我是被逼的!
林公子他...
林修远?我盯着她瞳孔里的慌乱,他怎么逼你?
每晚我睡下,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念《归棠吟》。她突然拔高声音,像要把那些梦魇吼出来,声音又轻又凉,像冰碴子往耳朵里钻。
等我醒过来,枕头底下准插着根银针——和您鬓角那根一模一样!
我摸了摸鬓边银簪,原主的生辰锁片还缀在簪尾。
柳氏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您不知道!
那针尾刻着字,和您母亲当年送林公子的定情信物一个模子!
老身想着,莫不是您...您要我做什么?
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
我抽回手,看见她腕间有圈淡青的勒痕——是长期戴银镯留下的,可现在那镯子不见了。
你替林修远调的香,能让人分不清梦和醒。我声音冷下来,他在你梦里种了钩子,你醒着时,钩子还挂在魂儿上。
柳氏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是...是白先生教他的。
他说执念能穿梦,血饲可通灵...只要您梦见他,他就活着。
我心里一凛,正欲再问,小荷掀帘进来:小姐,鲁老三带到了。
鲁老三被带进来时,腰间还系着油乎乎的皮围裙,指尖沾着木胶。
他看见我,先磕了个头,又抬头看那些绣娘——当目光扫过《归魂图》时,他浑身一震,喉结动了动:沈小姐,老奴...
你当年在绣架下做双层夹板,为的什么?我打断他,别跟我说为了防潮。
他长叹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是林公子找的我。
他说清棠日后必遭劫难,需藏一线生机,还说那夹板能藏紧要东西...老奴想着,他和小姐自小青梅竹马,总不会害您。
我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主十六岁生辰,林修远送的那对同心结,原是他布局的开始;绣架下的夹板,本是他日后藏毒香、埋指令的暗格。
如今却被我用回音壁录下他的声音,成了追踪他的线索。
他说的一线生机,是让你替他藏操控他人的手段。我盯着他鬓角的白发,现在,你替我把那些暗格拆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