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跪着求我别死,可我早死过一回(2/2)
顾昭珩突然按住我肩膀:清棠,你在发抖。
我这才发现,指尖的血痂被攥裂了,血珠顺着春桃的手背往下淌。鲁老三。我扯过帕子按伤口,去启动织语阵,把林修远在密室里说的那些疯话,还有地下暗室里的惨叫声,混剪成无声影像。
要留唇语?鲁老三擦了擦眼镜,他熬红的眼睛在镜片后发亮。
我摸出母亲遗帕,上面的并蒂莲被血浸得更深了,只留一句:你说爱我?
可你听见她快死了吗?
刻进十幅丝绢,分送给七大绣坊最年长的绣娘。
小荷捧着丝绢出去时,晨钟正好敲响。
顾昭珩的手指抚过我腕间的血痕:你要借绣娘的嘴传出去?
绣娘最懂生死。我望着春桃青灰的脸,也最懂什么叫——我顿了顿,辜负忠仆。
当夜三更,归真观方向传来异响。
玄影掀开门帘时,身上还沾着露水:林修远闯了观里的织房,正用自己的血缝《棠雪图》。他递来一卷丝帛,上面是暗卫画的速记:林修远披头散发,手指烂得见骨,每缝一针就低唤,绣绷上的雪色绢布被血浸成了紫。
我捏着丝帛的手紧了紧。
母亲临终前烧了半幅《棠雪图》,剩下的半幅,原主被推进荷花池时,就缝在贴身肚兜里——后来被王氏捞起来,撕成碎片喂了鱼。
影织屏。我对鲁老三道。
绢屏亮起时,林修远的影子投在上面。
他的指甲全翻了,血滴在绢面上绽开小梅花,绣针却还在动。棠儿,等我补完这朵雪梅......他突然僵住,抬头望向虚空,瞳孔剧烈收缩,你......你写了那个字?
我摸出发间玉簪——母亲的碎玉还温着。
共感织域在识海翻涌,这次我听见了他的恐惧,像团乱线被扯散,一缕缕抽离:他看见我了,在他的幻觉里,我正站在荷花池边,用掌心的血在院墙上写字——那是原主被王氏按着头,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用血写的认罪书。
为什么?他扑向虚空,绣针戳进自己左眼,你明明知道我能救你......
绢屏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我退了一步,撞进顾昭珩怀里。
他的手覆在我后颈,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累了?
去看看春桃。我转身时,看见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半张脸。
绣房里烛火摇晃,春桃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像片被风掀起的蝶翼。
我屏住呼吸凑近,她的指尖在我手心里动了动,极轻,极慢,像片叶子落在水面。
顾昭珩的手搭在我肩上:清棠?
我没说话。
春桃的呼吸声变匀了,从细若游丝,变成了像从前守夜时那样——她总说怕我夜里踢被子,坐在脚踏上打盹,呼吸声轻得像猫。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
我望着春桃逐渐有了血色的嘴唇,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教我绣并蒂莲,总说:小姐的手要稳,针脚要密,这样绣出来的花,才不会散。
现在,这朵快谢了的花,好像要重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