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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间距无不一致,像拿着尺子在头上量过一样。
青年和尚烙完戒疤,毫无迟疑,再平空虚推一掌,沙老大只觉一股强烈却温和的热气自背后突入体内,顺着经脉上下行走,剎那间已打通所有穴脉。他混身剧震,不忙爬起来,第一个举动却是狂吼一声:“死秃驴我操你祖宗”
翻身跳起来,一摸头顶,“哇哇哇”又是一阵狂叫,双脚乱跳,破口大骂,无数淫秽的词自他那大嘴里蹦出来,绝大多数几乎是闻所未闻,甚至各地乡土黑话都使出来,一会儿是扬州话,一会儿又是蜀语,再一会儿又变成山西语调,甚至融会贯通,水乳交融,一句“操你十八代祖宗奶奶的”,起头的是河南方言,中间变成地道的东北话,竟而以闽南语结尾,如此东西合并,南北互通,直如说书一般,实在是异彩纷呈,精彩绝伦。
沙老大跳归跳,骂归骂,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往前挪动一步,直骂到筋疲力竭,伤口处鲜血再度喷出,终于狠狠往自己脚边吐一口浓痰,住口歇息。
他停下来的时候,可可仔细打量,见一地纷乱的脚印,离他最开始跳的地方已倒退出一两丈远。
青年和尚也不见着恼,耐心的待他骂完,方道:“什么是戒疤,在下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疤便是和尚,在下更是不明白。沙老大你头上也有戒疤了,是不是和尚”
沙老大头涨得老大,怒道:“老子是屁和尚”
可可“噗哧”一笑,忙伸手掩住嘴,但一对碧绿的眼里已满是笑意。阿柯此时却已醒来,只是伤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闻言哈哈大笑,笑得咳出大口鲜血也停不住。
可可皱皱眉头,将他翻过身,蹲下来在他肩头、胸口查看一番。阿柯大笑之余,也不禁小心翼翼地问:“怎怎样”
可可瞪他一眼,哼道:“死不了。”
青年和尚摆摆手,正容道:“非也,非也,你并非和尚,当然更不是屁和尚。你只是碰巧头上有戒疤而已,这能算和尚吗”
沙老大干咽口唾沫,指着头上的疤,红着脸道:“这这是碰巧”
“哈哈咳咳哈哈咳咳咳”阿柯笑得全身颤抖,险些再次背过气去。
可可按着他道:“别笑了,你的伤”到后来自己也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沙老大只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已冲到头顶,脸涨得像立时便要炸开一般,手中长剑抖个不停,喝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老子”
段夫人轻哼一声,呼道:“大师”
青年和尚右手闪电般向前一推,沙老大一句话还未说完,蓦地一股大力扑面而来,待回过神来已身在半空,直往林中飞去。他嘘得魂飞天外,只道那秃驴终于对自己下了毒手,谁知飞出七八丈远,翻了两个滚,一跤跌在草丛中,那股力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跳起身来,上下摸摸,好像并无一处受伤,心中惊疑不定。
青年和尚朗声道:“世间万物,人间诸事,都只是因缘际会而成。因起,则缘生,则法聚,则事合;缘灭,则因生,则法散,则事离。莫不如此。你今日这戒疤之生,焉知不是巧合段夫人累了,不想再见到你,请你走吧。”
沙老大喉咙里咕哝两句,忧喜参半。忧的是为了今日这一战,自己苦心经营两年多,一竿徒弟非死即伤,几乎拼光了老本,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却这么不明不白给几个后生小辈硬生生搅了局,胸中一股羞愤之情实难抑制;喜的是幸好遇到的是个秃驴,且属于迂腐的那种,本来十个老沙也不是他对手,为了些稀奇古怪的原因又放了自己。正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那个什么的,沙老大冷哼一声,一边在肚子里操着场中诸人的十九代祖宗,一边飞也似的跑了。
段夫人勉强支起身子,脸色白得透明,低低呼道:“辩机大、大师请送我一程”
那个叫辩机的青年应道:“段夫人请说。”一躬身蹲下来,伸手扶住她。
段夫人全身颤抖不停,兀自笑道:“劳烦大师了我我本以为自己已看破了,却依旧心中害怕这是为何”
辩机道:“世人本无所以惧者,皆因爱,因恨,因有所欲,因有所求,而有些欲念与答案,又是终其一生不可得的,是以惧生之不由,死之不测。段夫人心中所想的,在下亦知。诚然,请听在下一言。”辩机道:“段夫人知前世否”
段夫人微弱地摇摇头。
辩机又道:“然段夫人知来生否”
段夫人依旧微弱地摇头。
辩机道:“或有来生。但这世,这时,这天与地皆已不同,段夫人会做何人”
段夫人浑身剧震一下,咬着下唇,似有所思。过了一会,突然道:“那我我与段朗永不能重度这一世了”
辩机叹道:“段夫人悟了。终究这一世,便是你段夫人唯一的一世啊。生命如尘,如露,如雨,如雾,会心的一笑,永不可追,剎那的一刻,便是永恒。两位携手远渡,无论再过多少世,多少代,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从此再也无段念,或是段夫人了。”
段夫人泪珠滚滚而下,强笑道:“多谢大师了唉,我心中好欢喜,却又好痛”挣脱辩机的搀扶,扑在段念身上,轻声呼道:“段朗妾身心中好痛,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妾身平日看你千眼万眼,每看一眼,都心安喜乐,憧憬下一眼的欢悦然而今日之后,再也不能了,待我闭上这眼,我与段郎,我与段郎之情,便真的永远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了这最后一眼,妾身实是舍不得看,却又不能不看。造化所至,无论我看与不看,也无法留住这一刻呀天意弄人,为何叫我遇上你,让我尝尽人间之欢乐,却又要我承受这至大之苦段郎你去的时候,也知道这一结果吗段郎”
说到后来,哽咽难语,声音已微不可闻。辩机端坐一旁,神色自若,轻轻为段念摆好手脚。
段夫人喃喃自语一会,突然一阵猛咳,吐出大口浓血,喷溅在段念胸前,与他的血和自己的泪融在一起。她凄然摇头,笑道:“终究还是到了。哎,我该怨生之不由呢,还是叹死之无常。大师,我我不行了,可,可我还有话要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辩机点点头,伸出两指,抵在她背上,默运内力。段夫人身子一震,喘出一口浊气,叫道:“阿柯兄弟”
阿柯内伤过重,怎么也挣不起来。可可一把抱他起来,快步赶到段夫人旁。
段夫人伸手过去,握住阿柯的手臂,柔声道:“阿柯兄弟,能在走之前认识你,嫂子真的很高兴这是我此生最后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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