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菊花茶(十二)(1/2)
“阎王不敢当!”周夫子笑着说道,“莫说地狱里那真正能震慑住恶鬼妖邪的真阎王了,就是在世的‘活阎王’,也万万不可能被这群颠公颠婆、奸诈阴险的小人欺压那么多年而无法翻身的。”
“所以,你不是阎王。”子君兄点头说道,“甚至连那大鬼都算不上,因为你都震慑不住这群小鬼。”
“你说的不错!我自是没那个本事的。”周夫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若是有这个本事,也不需要演这么多年不屑金银俗物的世外高人了。”
“他们不缺银钱是真的不缺,坐拥那金山银山在手,即便连那个女人,被毁了脸当上圣女之后,亦是不缺银钱这等事物的。”周夫子说道,“我不缺银钱却是假的,只有‘不屑金银俗物’,才能在这里活下来,而不是走那姓孟的老路。”
“姓孟的下场让我看到了,若是没那个本事彻底解决他们,如高山落大石那般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解决他们于股掌之间,而是还要同他们互相撕扯一番的话,拖久了,对我不利。”周夫子说道,“我会死。”
“能轻易且从容的解决了他们的话,你的实力其实早已远高于他们了。”子君兄说道,“还要互相撕扯一番才能取胜,那实力不是在那伯仲之间,便是逊于他们,逊于他们便不说了,那等情形下你本就是弱者;可若是实力伯仲之间的话,他们人多,你一样比不过他们。”
“不错!”周夫子点头说道,“我看了姓孟的下场就知道我只能等,只能熬了。”
“自己成不了能震慑群魔的鬼王,也只能等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那一日。”周夫子说着,看着垂在自己胸前花白的头发,叹道,“最好的年华就这般白白蹉跎了。”
子君兄看着周夫子怅然的表情,说道:“你早就后悔了,那多年的憋屈令你不甘心至极。那全然无辜的受害之人才能称之为委屈,你自己一念之差只能称之为憋屈。你想要为你多年的憋屈讨一个补偿。”
“不错!”周夫子点头坦然承认了下来,“我这一世就这般白白蹉跎了,不想临到晚年还需奔波劳碌,我想求个安度晚年。所以,需要那富贵开道!”
“果然,人既活在吃喝拉撒都需要银钱开道的世间就离不开‘富贵道’,哪怕不求那奢靡享受,可有些事情到底需要银钱来办事的。”子君兄说着,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外物,可我想要试验那些药材的药性,确实需要银钱。”
“他们活着,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那可以不精打细算的购买药材试验的银钱。”周夫子说道,“我已经用自己的几十年来验证这条路是不可行的了。”
“他们死了,你还是那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大夫,你资质愚钝,偏心比天高,想成一代神医。既没有那家族底蕴的托底,又没有那出众的,不消浪费大量试验,便能配出最精准药方的神来资质,便也只有用银钱开道,不断的试了。”周夫子说到这里,笑了,“所以,姓孟的在时,那碗黄汤水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好东西自是要用在刀口之上的,若是只看利益同回报,那些药材、资源、权势永远只会给那资质最好之人,一则,如此能出最大的效果,二则,他资质那般好,少错几次,也能少浪费一番。”周夫子说道,“那碗黄汤水委实太清楚这一点了,所以,什么都没说,而是等着姓孟的倒下的那一刻,接收他手里的东西,也才有了如今长安城里最有名望的黄神医。”
“他资质确实普通,即便这般多东西砸下去,无数不外传的秘方技艺在手也未见到远超同行的水准。”子君兄说到这里,顿了顿,“简直似极了我。”
“所以,如此按部就班的做事,你永远不可能有出头的那一日。”周夫子说着,看向子君兄,笑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就似我一般,当年若是不曾懈怠,在‘殉道丹’死前便进了钦天监,哪里需要同这群人为伍?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借着那钦天监监正的名头代神佛行事,一世都不知‘缺钱’二字为何物了。”
“就是因为不曾抓住那次机会,所以哪怕之后我都中了秀才弥补当年的无知了,可除了多一份教书育人的补贴银钱之外,也没有旁的用处。”周夫子说着,看向子君兄,“他们活着,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他们死了,你还是那个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机会。”
“我知道。”子君兄打断了周夫子的话,掌心收拢,将那些药草揉捏在掌心之中,他道,“我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大夫本非千里马,又哪里来的这机遇轻易入得那真的会捧人的伯乐之眼呢?”
“谁会做那赔本的买卖?”周夫子笑着说道,“所以,会找上你我二人的他们当然不是想要寻真正的神医同那算无遗策的大师高人。他们将高不成低不就的你我二人拉进来,不过是想以最低的价钱攫取到最大的收获罢了。”
周夫子这些年的所得就摆在那里,一眼可见。
“你我无依无靠,无所依仗,比你我行当中的寻常人本事却要厉害一些,若是按那市价请你我二人,这些年的账算下来也不只这一点。”周夫子说道,“当他们不断开始以‘朋友’二字拉拢你我,将‘世外之人不屑外物’的帽子戴在我头上,叫我……有石入口,有口难言之时,我便知道这群人的真正算计了。毕竟伯仲之间的水准,谁又能骗过谁?”
“原来,那‘世外之人不屑外物’的帽子是他们给你戴的,不是你看了姓孟的下场之后自己寻的麻痹他们的遮掩行径。”子君兄说道。
“都对!”周夫子点了点头,说道,“趁着还不相熟,彼此面上还戴着那层‘体面’的皮时,他们就给我戴上了这顶帽子,让我往后即便想撕下这层‘体面’的皮,也需得绕过这顶帽子,平白多添些麻烦。而后,看了姓孟的下场之后,我便知晓即便水准在伯仲之间,可他们有天生的富贵庇荫,这一点,我不如他们,得等,是以便自觉的接过这帽子演了下去,麻痹他们,有时候演的多了,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等世外之人了。”
“想要出世,必先入世;反之亦然。”子君兄闻言,说道,“你都不曾走过富贵道,如何出世脱俗?”
“是啊!他们如此苛刻我,不让我经历最俗的富贵道,却还逼我‘脱俗’,自是任我无论如何麻痹自己,都不可能真的忘记这些事的。因为那衣裳要先穿上才能脱下。都不曾穿上过,如何脱得下?”周夫子说到这里,笑了,“所以我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因为被这群醉生梦死的颠公颠婆卡在那突破桎梏的那一步了。”
“他们银钱上如此苛待我,毁我修行长进,我若是真的傻真的疯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我什么都知道,也看得懂他们的算计。这等自私小人一番算计,于他们而言得到的只是一些本就不缺的银钱,而我失去的却不只是本就极缺的银钱,还有我多年的修行同长进,我又怎会不恨?”周夫子说到这里,垂下眼睑,嗤笑了一声,“‘殉道丹’在世时曾说过,人,最好莫要同烂泥为伍!因为一旦涉足其间,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的将你拉下来,成为同他们一般的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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