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储君纳妇,贾午偷香(2/2)
贾充素来畏惧妻子郭槐,未便逆命,只好委曲答诏,托言臣无大功,不敢当两夫人盛礼。
晋武帝还以为他是谦卑自牧。哪知是河东狮吼,从中作梗哩。俗称惧内多富,贾充之富贵,想是即出以此。已而长女贾荃得为齐王司马攸之妃,复欲替母设法,令得迎还。
贾充终畏郭槐,但在外筑室令李婉居住,但是未有往来。贾荃来到父亲贾充面前,呼吁请求父亲到母亲那里一往,贾充仍然不许。及贾充奉命西行,贾荃复与妹妹贾浚一同前往劝父亲贾充,求贾充和母亲见面,甚至叩头流血,尚不见允。
郭槐却妒上加妒,定欲将自己女儿入配东宫,与贾荃比势。她有二女,长女名南风,幼女名午,贾南风长得矮胖不文秀,贾午虽然身材短小,尚有姣美容貌。此次与太子司马衷为配,正是矮而且胖的贾南风。
贾充闻晋武帝俯允婚事,自然笑逐颜开,对着荀勖等人,称谢不置。还有屏后探信的郭槐,得着这个好消息,真个是喜从天降,愉快莫名。自是准备置办奁具,(音为liánju,指古代女子梳妆用具及婚嫁陪嫁器物。其含义包含婚俗中的陪嫁财物与收纳脂粉、首饰的妆具容器,最早文献记载见于东汉《说文解字》)。
自然是无日不忙。贾充亦几乎没有空暇时间,把西征事搁在脑后,就是晋武帝也并不问及。至年暮下诏,仍令贾充复居原职,两老二小,团圆过年,快意更可知了。
泰始八年二月,为太子司马衷纳妃佳期。坤宅(特指婚姻中女方家庭)是相府豪门,纷华靡丽,不消细说,只是忙煞了一班官僚,既要两边贺喜,又要双方襄礼,结果是蠢儿丑女,联合成双,也好算是无独有偶,天赐良缘了。调侃得妙。
晋武帝司马炎见新儿媳妇贾南风的面目,果然如所料,心中不免感到懊悔,好在两口子过得很是亲热,并无忤言,也乐得假痴假聋,随他过去罢了。惟郭槐因女入东宫,非常贵显,因欲前往去看李氏,自逞威风。
贾充从旁劝阻道:“夫人何必自苦,彼有才气,足敌夫人,不如勿往。”
郭槐不信,令左右人备好了全副仪仗,自坐凤舆,呼拥而去。行至李氏新室,李氏不慌不忙,便服出迎。
郭槐见她举止端详,容仪秀雅,不由的竦然起敬,竟至屈膝下拜。
李氏亦从容答礼,引入正厅,谈吐间不亢不卑,转而令郭槐自惭形秽,局促不堪。多去献丑。勉强坐了片刻,便即告辞。李氏亦不愿挽留,由她自归。
郭槐心中默思李氏多才,果如贾充所言,倘贾充或一往居,必被李氏羁住,因此防闲益密,每次遇到贾充外出,必使亲人随着,隐为监督。傍晚必迫贾充使归,贾充无不如命,比皇帝之言还要敬奉,堂堂宰相,受制一妇,乃真是可愧可恨哩。
回应荀勖语,悚人心骨。贾充之母柳氏,素尚节义,之前听闻成济弑主,尚未知是贾充为主使,因而屡骂成济不忠,家人俱为窃笑。贾充益讳莫如深,不敢使母闻知。
刚巧,贾充母亲柳氏老病不起,临危时由贾充入问:“有无遗嘱?”
柳母长叹道:“我教汝迎李新妇,汝尚未肯听,还要问甚么后事哩?”遂瞑目长逝。
贾充料理母丧,仍然不许李氏送葬,且终身不复见李氏。长女贾荃抑郁成病,也即病终。不忠不孝不义不慈,贾充兼而有之。
还有一件贾府的丑史,也连类叙下,免得断断续续,迷眩人目。
自是贾充女儿贾南风得成为太子妃,贾充位兼皇勋贵戚,复进升官司空尚书令,领兵如故。
当时有一南阳人韩寿,为魏司徒韩暨的曾孙,系出华胄,年少风流,才如曹子建,貌似郑子都,乘祝贺时之际,投谒相门。
贾充召令韩寿入见,果然是翩翩公子,丰采过人,及考察才学,更觉得应对如流,言皆称意。
贾充大加叹赏,便令他为司空掾,所有相府文牍,多出于韩寿之手,果然文成倚马,技擅雕龙。
相国贾充重才,故格外信任,每宴宾僚,必令韩寿与席,贾充作招待员。韩寿初入幕时,尚有三分拘束,后来已得主欢,逐渐放胆,往往借酒鸣才,高谈雄辩,座中佳客,无不倾情。
好容易物换星移,大小宴不下数十次,为了他议论风生,遂引出一位绣阁娇娃,前来窃听。
一日宾朋满座,韩寿仍在列席,酒酣兴至,又把这饱学少年,倾吐了许多积愫,偏那屏风后面的锦帷,无风屡动,隐约逗露娇容,好似芍药笼烟,半明半灭。
韩寿目光如炬,也感觉到屏风帷中有人偷视,大约总是相府婢妾,不屑留神。
谁知求凰无意,引凤有心,帷间的娇女,看这韩寿丰采丽都,几乎把那一片芳魂,被他勾摄了去。等到酒阑席散,尚是呆呆的站着一旁,经侍婢女呼令入室,方才怏怏退回。
这个女子乃是贾充的小女儿贾午。
贾午既入房中,暗想世上有这般美男子,正是目未曾睹,若得与他结为鸳侣,庶不至辜负一生。当下问及侍婢,谓席间少年,姓甚名谁?侍婢答称是韩寿姓名,并说是府中掾吏。
那娇女儿贾午既是一喜,又是一忧,喜的是萧郎未远,相见非难,忧的是绣闼重扃,欲飞无翼。再加那脉脉春情,不堪外吐,就使高堂宠爱,究竟未便告达,因此长吁短叹,抑郁无聊,整日里偃息在床,不思饮食,竟害成一种单思病了。倒还是个娇羞女子。
贾午自胞姐出嫁,闺中少了一个伴侣,已觉得无限寂寥,蹉跎蹉跎,过了一两年,已符合和姐姐一样出阁的年龄,都城下的公子王孙,哪个不来求婚,怎奈贾充不察,偏以为只此娇儿,须要多留几年,靠她娱老。
俗语说得好:“女大不中留。”贾午年纪虽然尚稚,情窦已开,听得老父拒婚,已有一半儿不肯赞成,此次又瞧见韩寿,不由的惹动情魔,恹恹成病。
贾充夫妇,怎能知晓?总是以为女儿她是感冒风寒,日日延医调治,医官几番诊视,未始不察出病根,但又不便在贾充面前,唐突出言,只好模模糊糊的拟下药方,使她煎饮。
接连饮了数十剂,毫不见效,反觉得娇躯越怯,症候越深。治相思无药饵。
贾充当然忧急,妻子郭槐是更焦灼万分,为此往往迁怒婢女,责骂她们服侍不周,致女儿贾午成此疾。其实婢女等多已窥透贾午的病源,不过似哑子吃黄连,无从诉苦,当中就有个侍婢,是为贾午心腹,便是前日与贾午问答、代为报名的女奴。
她看见贾午为此生病,早想替贾午设法,好做一个撮合山,但一来恐贾午胆怯,未敢遽从,二来恐贾充得闻,必加严管谴骂,所以逐日延挨,竟逾旬月。
及见贾午病势日增,精神亦愈觉恍惚,甚至梦中呓语,常唤韩郎,心病必须心药治,不得已冒险一行,偷偷潜伏到幕府中前往去见韩寿。
韩寿生性聪明,蓦然听闻有内婢求见,已料她来意蹊跷,当下引入密室,探问情由。
来婢即据实相告,韩寿尚未有家室,至此也惊喜交并,忽而转念道:“此事如何使得?”便向来婢答复,表明爱莫能助的意思。
来婢愀然道:“君如不肯往就,恐要害死我娇姝了。”
韩寿又觉心动,更问及贾女的容色,来婢舌上生莲,说得人间无二,世上少双,韩寿正当好色,怎能再顾利害,便嘱咐前来的婢女返回禀报,曲通殷勤。
那个婢女当即回去告诉贾午,贾午也与韩寿情意相同,惊喜参半。那婢女更为贾午设谋,想出往来门径,令得两人私下相会。
贾午为情所迷,一一依议,乃嘱婢暗通音好,厚相赠结,即以是夜为约会佳期。彼此已经订定,贾午始起床晚妆,匀粉脸,刷黛眉,打扮得齐齐整整,静候韩郎。
该婢且整理衾裯,熏香添枕,待至安排妥当,已是更鼓相催,便悄悄的踅至后垣,屏急等待着。
到了柝声二下(柝声二下”通常指古代打更时的第二声敲击,通常出现在夜晚。根据传统更漏制度,二更通常对应现代时间21:00-23:00。),尚无足音,禁不住心焦意乱,只得眼巴巴的望着墙上,忽然听得一声异响,即有一条黑影,自墙而下,仔细一瞧,不是别物,正是日间相约的韩幕宾。
婢女转忧为喜。私自问他如何进来?韩寿低语道:“这般短墙,一跃可入,我若无此伎俩,也不敢前来赴约了。”毕竟男儿好手。婢女即与他握手引入,曲折来至贾午房中。
贾午正望眼将穿,隐几欲寐,待至绣户半开,昂头外望,先入的是知心慧婢,后入的便是可意郎君,此时身不由主,几不知如何对付,才觉相宜。
直到韩寿已经靠近她面前,方才慢慢的立起身来,与他施礼。敛衽甫毕,四目相窥,统是情投意合,那婢女已经走出贾午房间自去,单剩得他们男女二人,你推我挽,并入欢帏。
这一宵的恩爱缠绵,描摹不尽。最奇怪的是被底幽香,非兰非麝,另有一种沁人雅味。
韩寿问明贾午,方知是由西域进贡的奇香,由晋武帝特赐贾充,贾午从父亲处乞来,收藏到今天夜晚,才取出来试用。
韩寿大为称赏,贾午道:“这也不难,君若明夕早来,我当赠君若干。”
韩寿即应诺,待天晓时分才偷偷离去。俟到黄昏,又从原路入室,再续鸾交。
贾午果不食言,已向父亲贾充处偷来西域奇香,作为赠品。这一段便是贾女偷香的故事,有诗咏道:
逾墙钻穴太风流,处子贪欢甘被搂。
莫道偷香原韵事,须知艳事总包羞。
究竟两人欢会情状,后来被人知晓否,容至下节续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