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殷浩丧师,桓温得胜(2/2)
想来这个韩氏正交桃花运,所以有此侥幸。
殷浩接得苻秦宫内事变的消息,未悉确定状况,还以为是雷弱儿等人已经发难,即而调任姚襄为先锋,自督大军急进。
吏部尚书王彪之,奉书笺与司马昱,谓秦人多诈,殷浩不应率军轻行。
司马昱似信非信,延宕多日,始拟着人前往询问军情,偏偏败报已经到来,姚襄叛命,返回袭击殷浩军队,山桑一战,殷浩军队大溃,辎重尽失,殷浩已经逃走回谯城了。
司马昱于是王彪之说道:“果然如君所言,张良陈平,亦不过如是哩。”有了张、陈,可惜无有刘季。
原来姚襄已经因为之前殷浩派人暗杀自己的事情而仇恨殷浩很久,于是佯作前驱,诱导殷浩来到山桑,返兵袭败殷浩军队,俘虏斩杀万余人,尽得殷浩大军的资用兵仗,乃使兄长姚益守据山桑,自己仍然前往淮南。
殷浩遭姚襄暗算,且惭且愤,复遣刘启、王彬之,前往攻打山桑。如今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自己之前暗杀姚襄不成,结成怨恨?就许你殷浩暗算别人,不许别人为了保护自己暗算你?正所谓有因必有果。
姚襄从淮南返回援救,内外夹攻,刘启、王彬之以下,并皆败亡。之前已经死伤万余人,尚嫌不足,乃复以二将部曲加之,可见殷浩之不仁极矣!
姚襄遂进屯盱眙,招收当地流民,集合有众七万人,分别安置守宰,劝课农桑。复派遣使者来到建康,向晋朝廷陈述殷浩的罪状,并自请陈谢。
晋朝廷于是下诏命谢尚都督导江西淮南诸军事,前往镇守历阳。自是殷浩大名,在朝廷当中,一落千丈,“投井下石”的疏文,陆续向朝廷进呈。
其中就有一份奏疏最为利害,署名不是别人,就是那殷浩的仇家桓温。
桓温上奏的疏文里是这样说的:
按中军将军殷浩深受朝廷恩典,身居要职,朝廷对他宠信不疑,两次让他参与朝政,而他却不能恪守职分,擅自离任或超越他人职守,随心所欲。前司徒蔡谟,为人纯朴,坚持正义,位居台辅,为先帝之师、朝廷之元老,年至七十高龄,以礼请求隐退,即使天子临轩征召仍执意辞官,虽然不合朝廷旨意,但正足以显明谦让之风,弘扬优贤之礼。而殷浩无中生有,狡说诡辩,扰乱朝廷视听,致使蔡公险遭杀害。自羯胡衰亡以来,中原大地,群凶残杀不休,百姓涂炭,人人企盼官军去拯救他们。殷浩受命北伐,却无报仇雪耻之志,树立朋党,制造事端,终使仇敌大肆杀戮,奸逆蜂涌而起,华夏大地纷扰动乱,百姓困苦不堪。殷浩惧怕朝廷怪罪,为求恕罪,声张进讨敌寇。
驻兵寿阳,却长期按兵不动,竭尽国库的资财、五州的人力,纠合无赖之徒,以求自强,封赏无定规,猜疑陷害无所顾忌。所以范丰之流反叛于芍陂,奇德、龙会作乱于身旁。羌帅姚襄率部归顺朝廷,将母弟送入京城做人质,殷浩不但不予以安抚,使之为朝廷效忠,反而设计陷害,两次派刺客行刺姚襄,被姚襄发觉。
姚襄迫于无奈背叛朝廷。祸乱丛生,自殷浩开始。又不能乘势扫荡敌寇,放纵无能小人,施行残害奸计,致使朝廷大军惨败于梁国,自身狼狈于山桑,舟车焚烧,辎重丢弃一空,三军粮草,反而资助了敌寇,精甲利器,更是武装了盗贼。天怒人怨,成为大众所唾弃的对象,所带来的灾祸,将危及国家社稷,这正是臣之所以起居失措、惶恐不安的缘故。只有主持正义,才能训导人民,只有赏罚分明,才能众心同一。
臣恭请陛下上追唐尧时代放逐的法典,下鉴春秋时代目中无君的事例。倘若陛下宽宏大量,不忍心诛杀殷浩,也应将他放逐到边远荒芜之地。这样做虽抵消不了殷浩弥天的罪责,但可以使后人引以为戒。
晋朝廷接到桓温的奏疏,因为忌惮桓温的威望与势力,不得已废殷浩为庶人,徙殷浩至信安郡东阳县,殷浩抵徙所,口无怨言,夷神委命,谈咏不辍。是年,为永和十年(354年)。
殷浩被废为平民而迁徒,惟有时忧从中来,辄用笔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殷浩之甥韩伯,素来受到殷浩的赏识和喜欢,他随殷浩同到流放之地。
殷浩送至渚侧,口吟古诗云:“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本曹颜远诗。
吟毕,殷浩泣下。未免有情。后来桓温权倾内外,对掾属郗超说道:“殷浩有德有言,使作令仆,亦足仪型百揆,前时朝廷用为外藩,原非所长,今拟起用殷浩为尚书令,卿可为我致他一书,看他如何回复我?”
郗超当即缮就一书,寄与殷浩。殷浩览书大喜,便即裁答,写了许多客套话,无非是感激愿意效力的意思。当下折就方胜,用函封固,又恐语中尚有错误,开闭至十数次,弄得精神恍惚,反而将信笺遗落案下,竟然把那一个空函,回复传达给桓温。
桓温展开书函检阅,并无一字,怀疑殷浩故意使刁,大为忿恨,遂不复起召。越二年,殷浩竟而病死。
强作镇定,实是热中,患得患失,不死何为。
且说桓温既弹劾除去殷浩,料知晋朝廷不敢反对,遂于永和十年二月,抗表伐秦。统率步骑四万,出发江陵,且命水师并进,自襄阳进入均口,直达南乡,步兵由淅川趋武关,命梁州刺史司马勋出子午谷,直捣长安,别军攻打上洛,擒住秦荆州刺史郭敬,进击青泥,连破秦兵。
秦王苻健,派遣太子苻苌,丞相苻雄,淮南王苻生,平昌王苻菁,北平王苻硕等,率兵五万,出发屯守蓝田。
苻雄与苻菁,苻生、苻硕皆是苻健之子。
苻生,字长生,是前秦景明帝苻健的第三个儿子。苻生从小就很无赖,他的祖父苻洪很讨厌他。
苻生天生少一只眼,苻生幼时,苻洪开玩笑问侍者说:“我听说瞎子一只眼流泪,是真的吗?”侍者回答说是。
苻生发怒,用佩刀刺自己脸上,直到流出血来,说:“这难道不是眼泪么?”苻洪大吃一惊,用鞭子抽打苻生。苻生说:“苻生既然不怕刀刺,岂能受不了鞭打!”苻洪说:“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贬作奴隶。”苻生说:“难道要像石勒那样吗?”苻洪听后害怕,光着脚跑过去捂着他的嘴,对苻生的父亲苻健说:“这孩子很残暴,还不如早日除掉他。不然的话,长大了必然会变成祸害。”苻健要杀他,苻雄阻止说:“小孩子长大后自然会学好,你何必这样呢!”苻健这才作罢。
苻生得于不死。既而长大以后,力气大的能举起千钧,他雄健勇猛,喜好杀戮,能徒手与猛兽格斗,跑得比马还快,不论是击刺、骑射,都是当时的第一。
到了桓温入关,与太子慕等相偕出发抗拒,苻生单骑前驱,一遇桓温军队,便恃勇突入。
桓温之将应诞,上前拦阻,才经交手,便被苻生大喝一声,劈落马下。他将刘泓,又挺枪接战,才经数合,复被杀死。桓温军中的前锋部队大乱,由苻生执刀旋舞,出入自如,再加太子苻苌等人,跟随苻生攻打杀入,几乎把晋军前队,枭斩略尽。
忽然听得晋军阵后,发出一声鼓号,声尚未绝,那箭杆似飞蝗一般,攒射过来。苻生用刀拨箭,毫不慌忙,偏偏背后有人狂叫,音带悲酸,急忙回首顾视,已经看见一人落马,那时不能不救,下马扶起,并非别人,乃是行军统帅太子苻苌。
苻苌身上被射中了两支箭,因此坠下,气息仅属,苻生只好掖他上马,保护回营。
不防晋军纷纷杀来,势似暴风疾雨,不可遮拦,秦兵顿时披靡。苻生虽然勇猛,只好保住太子苻苌,奔回要紧,不能再逞威风,眼见得全军溃散,一败涂地。
应益知晋帅桓温,确实是有些能耐的。桓温之弟桓冲,进军白鹿原,再与秦丞相苻雄交锋,又得胜仗。
桓温亦转战直前,进至灞上。秦太子苻苌等退兵屯守城南,秦主苻健领老弱兵六千,保守长安小城,尽发精兵三万,使雷弱儿为大司马,统率出城,会同苻苌军队,并力抵御桓温。
桓温抚谕居民,概令复业,禁兵侵犯。秦民多牵牛担酒,迎接劳犒军前,男女多夹道聚观,耆老相顾泪下道:“不图今日复睹官军。”于是三辅郡县,亦多遣使请降。
忽然有一介儒生,从容前来,身上穿着一件褐衣,不衫不履,进谒桓温。
桓温志在延揽人才,不拒贫士,当下传入相见。他但对桓温长揖,昂然就坐,扪虱而谈,旁若无人。顿时让这一队军士皆感震惊,看为怪物。有诗咏道:
何来狂客谒军门?绝肖当年辩士髠。
岂是读书遵孟训,巍巍勿视大人尊。
究竟来人为谁,待下章节表明姓名。